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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损的圆月悬浮在空中,颜色澄黄,如同一滴巨大而混浊的眼泪,陈小露的两只柔软的乳房就趴伏在冰凉坚硬的窗台之上,而她望向月亮的眼睛则比月亮还要清澈明亮,我听到她轻声呻吟,如泣如诉,就像从天空中落下的音乐一样虚无飘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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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避孕套使完了,十集剧本写完了,用了十五天,这是我在那个郊外饭店住的所有时间,十五个白天和十五个黑夜,比白纸还要洁白的白天以及比墨还要黑的黑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它自己的重量和体积,每一分每一秒都放置恰当、都精确无误,如同一首乐曲的每一个四分八分音符,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从天堂降落的会舞蹈会嬉戏的精灵,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都长着的透明而清新的翅膀,都念着可爱而迷人咒语,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无论是廉价的化纤地毯,还是洗得不干净的床单,还是怪里怪气的饭菜,还是电视里刺耳的声音,还是服务员的不合身的制服,还是玩不过去的电子游戏,还是温度过低的游泳池的池水,还是土里土气的花园,还是每日配给的淡而无味的劣制茶叶,还是酸倒金牙的情话,还是荒唐骗人的许诺,都无法让我抹去对快乐的感觉——十五天,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分、每一秒组成的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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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天后,我结束工作,收好东西,领到报酬,打道回府。
陈小露开着车,我带着她的小而又小的墨镜,录音机里放着王靖雯的歌,后备箱里装着我的行李,我们就这样一路驶回北京,就如同从彼岸驶回此岸,就如同从梦境驶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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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停在我家楼下,我刚要下车拿行李,陈小露一把拉住我,我停止动作,回头望向她。
“我就不上去了。”
“为什么?”
“我还有点别的事。”
“要我帮忙吗?”
“不要,我自己的事。”
“那么,我等你电话。”
陈小露一愣,转眼笑了起来。
“你还真想跟我同啊?”
她说话有很多习惯,比如把同居说成同,把学英语说成学英等等。
“你什么意思?”
陈小露再次笑了起来:“算了吧,要不了几天你就烦我了。”
“我忍着行不行?”
“那我烦你呢?”
“你也忍着点儿。”
“我问你,这半个月操我操没操够?”
“没有。”
“看我看没看够?”
“没有。”
“去你妈的吧,骗谁呀?”
“去你妈的——没骗你。”
“得了吧,十五天!一个作家,就是操艾玛纽。贝阿也操够了——要不你就不是作家。”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作家,但我会开始写作。”
“你把我话当真了?”
“我自己想写。”
“回去写吧,我真的要走了。”她看看表,突然做出一种不耐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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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不耐烦的样子十分敏感,可以说,不耐烦的样子是我最讨厌的样子,第一次看到这种样子也是从一个姑娘脸上,当时,她离我而去,而我却不识时务,跑到她那里去找她,于是我看到了这种被我称之为“不耐烦”的表情,这种表情告诉我,姑娘对她们已经不感兴趣的男人是多么地残酷无情,无法容忍——从此,只要我见到这种样子就会凭空里火冒三丈,怒不可遏,无法自制。
对方可能没想到,这种强烈的反应有一大半是对我自己的,因为这种表情总是提醒我,我是多么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