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从某个角度上说,赵通达之所以跟她说不也是因为没有把她当外人吗?想想人家那边陶爱华,上赶着想听魏海烽说说话,哪怕就是牢骚就是抱怨,可人家魏海烽根本不说。到家就紧锁着个眉头,睡觉就把门一关,陶爱华被关在门外,连吹个“枕边风”的机会都没有。
沈聪聪曾经沾沾自喜地问过魏海烽他这些话为什么不跟陶爱华说?魏海烽说他跟陶爱华有一个“三不说”原则——心里的事不说,外面的事不说,工作的事不说。沈聪聪听了,心里还挺感动的,觉得自己在人家心里的位置比陶爱华靠前多了。当然不排除一点,那就是魏海烽那些“心里的事”“外面的事”“工作的事”比赵通达的高级,说出来让沈聪聪更爱听。但后来,一直到很后很后的后来,当她为魏海烽受了很多很多委屈以后,她忽然醒悟到,其实她之所以愿意听魏海烽说话,陪魏海烽聊天,以至到后来愿意与他同进退、共荣辱,是因为她爱他。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哪怕这个男人说的全是废话,她听着也跟赞美诗似的;如果她不爱,哪怕他在她窗下弹小夜曲,她听着也跟弹棉花一样。可惜这个道理,赵通达不懂。而她自己,最开始也是不懂的。有一阵子,她跟赵通达天天吵天天吵,赵通达说她自私,她说赵通达狭隘。赵通达说我这还没要求你为我做什么呢沈聪聪,不过是请你听听我的苦处我的心里话,你就受不了了?沈聪聪说你一个大男人每天翻来覆去说那些鸡零狗碎勾心斗角的事有意思吗?你就不能说点让人轻松愉快的?赵通达说我一个男人在外面上一天班,面对同事领导下属绷了一天,回家放松一下有什么不可以吗?再说那些鸡零狗碎勾心斗角的事我不跟你说跟谁说?沈聪聪说你是放松了,我呢?你考虑没考虑过我,你说的那些事,我没有兴趣。赵通达说合着我回家以后,也得绷着,像对同事领导下属一样,不能想说就说,还得拣着你感兴趣的说?
当时沈聪聪以为,她和赵通达说不到一起,是兴趣不一致。但事后回过头想想,兴趣一致的人又有多少能做夫妻白头到老?主要,还是她不爱他,或者她对他没感情,或者那份感情还没到一定份儿上。
洪长革心说“朋友”?他到交通厅多少年,交的“朋友”都没他当上“标办主任”一个星期交的多。
沈聪聪曾经问过魏海烽一个问题,为什么非要提拔洪长革?
魏海烽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沈聪聪采访过洪长革几次,对他也算有点了解。她认为洪长革最大的一个“优点”是“识时务”。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而在所有的俊杰中,沈聪聪最看不起的一类俊杰就是“识时务”的。在沈聪聪看来,“识时务”实际上是一种奴才的品质。她对魏海烽说:“一个识时务的俊杰同时必然是一个患得患失的奴才。对于患得患失的奴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没有中间道路,如果他不就范,就一定会失大于得。”她给焦虑中的魏海烽出了一个主意,你管不着周山川,你还管不着洪长革吗?
俗话说英雄所见略同。当一个女英雄和一个男英雄所见略同的时候,伟大的爱情就会应运而生。
魏海烽确实管不着周山川找洪长革说了什么,周山川是总指挥,是他的最高领导,人家愿意找谁你魏海烽管得着吗?但魏海烽却管得着洪长革,要不是他魏海烽力荐,洪长革现在应该还在纪检处送表格写材料呢吧?
洪长革生就一副端茶递水跑跑颠颠的模样,见谁都点头哈腰,但心里却明白着呢。魏海烽为什么非得力荐他?他一苦孩子出身,什么背景都没有,爷爷奶奶解放前要过饭,姥姥姥爷逃过荒,爸爸妈妈都是农民,他是他们村里面的头一个大学生,他这样的人能混上“标办主任”跟郑彬当青田建设副总跟魏海洋办公关公司能一样吗?他们凭的是关系是背景,而他凭的恰恰是没关系没背景。在整个交通厅,还能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