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昌都至江达
余便中为谋一差,翼可生入玉门。时屈新年;尝延余至其家,具面食,皆其妻子手自为之。妻年五十余, 居藏久,凡面食、蒸馍、薄饼之属,颇优为之。且均咄嗟立办,至可感也。
[校注二十一] 吴保林,四川成都人,短小面麻。时以把总驻防江达。自边坝所辖甲贡塘凡八站至江达所辖之凝多塘。沿途多荒山乏庄房。除拉里以粮台所在、有市肆外,极目荒凉,号为穷八站。自凝多塘至拉萨,地势平坦,气候温和,庄房繁密,农田衔连,号为富八站。
余抵江达第八日,奉钦帅钉封密谕,迅将堪布暗中处决。遂于是日夜半执行之。盖堪布乃藏中二品僧官,达赖甚倚重之。时达赖已出亡大吉岭,依英人。纵之恐为后患。又不能公然处决,恐达赖有所借口也。
[校注二十二] 刘 燮丞云:“陈渠珍擒杀堪布登珠于拉里,达赖由是疑惧奔印度。赵尔丰怒陈,曾请再诛之。”此记乃云“奉钦帅钉封执行”,无案可质,未知孰是。若如刘说,则陈 此文为饰词也,若如陈说,则所云“钦帅”当是驻藏大臣联豫,非赵尔丰。陈于元旦前二日得堪布,元旦后一日至江达。至江达第八日杀堪布。共凡十一日,公文往 返拉萨可能。往返昌都为不可能。且川军至藏境,应受联豫指挥,故前得堪布时亦曾云“密报至藏”,未云报昌都,则非赵使钉封可知矣。果如此云,则赵氏之不满 于擅杀堪布,而欲诛陈,事理亦合。
我军抵昌都时,达赖已回拉萨,初犹增兵抗拒,且向英人请援。事犹未谐,而我军已出拉里。达赖急邀帮办大臣温宗尧会议,宗尧竭力安慰之。达赖终怀疑,潜逃印 度,钟颖率大部至江达,其乌斯江之兵亦撤退。工布情形不明。相传藏王边觉夺吉,尚拥众千余人,负隅于窝冗噶伽,意图反拒。乃令余率部入工布相机进击。
[校注二十三] 当进因川军、边军与藏军火力悬殊,及藏人不愿抗拒大军之故。达赖虽严饬沿途拒阻,藏兵皆徒张声势,未敢拒战。故闻川逼近即自奔溃。乌苏江距拉萨二站,为其 最后防线。此线既溃,已更无险可扼。其时联豫与达赖交恶,久不相晤,赖帮办大臣温宗尧转圜调停,达赖已许川军人驻拉萨。殊钟军毫无纪律,入拉萨日张狂失 度,击毙贵喇嘛于琉璃桥。达赖大惧,当夜出宫南奔,初未决奔印,不过欲逃死于尼泊尔、布丹界间耳。英政府遣人迎之途决投印度云。
余驻江达时,已侦知厦札噶伦,已至后藏。工布已无番兵,及奉令入工布,仍戒备前进。是日天气晴朗,沿途风景宜人。午后一时抵牙披。上一小山,即宿其营官家, 层楼广厦,金碧争辉。地板且涂酥油,光滑可鉴。明窗净几,陈设精雅,恍若王侯第宅。后临大河,滩浅水平,中为沙洲,野鸭数十成群,游行水滨,景物不殊内 地。时牙披营官入藏未归,其管家出而招待,殷勤备至。见余倚窗眺望,笑谓余曰:“河中鱼肥美,可供肴撰。公远行,想久不食此味矣。”即急命仆人入河取鱼。 余笑曰:“此得勿食水葬者之鱼乎?”管家曰:“否否。公所见者,小溪鱼耳。此则河宽水深,源远流急。幸勿为虑。”余虽不嗜此,然颇喜观人取鱼,姑应之。即 见番人数辈,负网人河,布网滩头,未几,网起鱼跃,网中映日有光,谓番人取鱼归矣。余观之,顿觉胸襟为之一爽。
余自来塞外,满目荒凉,积雪弥山,坚冰在地,狂风怒吼,惨目伤心。至此,则楼台涌现,景物全非。以风尘之孑身,入庄严之画栋,虽曰爽心适意,翻觉顾影怀惭 矣。主人曲尽殷勤,所具山珍海品,皆购自拉萨来者。其面食尤佳,皆以番女为之,艺绝精。凭尺许方板,顷刻而成,非如内地制面,几案横陈,刀,棍罗列也。
此主人之妇,杨柳为腰,芙蓉如面,蛾眉淡扫,一顾倾城。汉代明妃,恐无此美丽。其夫为赘婿,现任牙披营官。数日后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