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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出路的咖啡馆》 第五章
来。我奇怪当时是怎么把它搁进去的,搁得那么顺手。

    我乘的是一点钟的“红眼睛”班机,是机票最廉的一个航班。到达华盛顿是早晨四点半。机舱甬道口孤零零站着安德烈,他手上拿一枝孤零零的红玫瑰,是从投币售花机买的玫瑰,十元一枝。他还是刚被闹钟击醒的脸,看见从甬道走出的我猛地又清醒几分。我眼睛发红,一看就缺吃缺睡。安德烈判断着,笑嘻嘻问我:“不好玩吧?”我知道他指什么。

    他搂着我的双肩,眼睛机敏,向四周扫一圈。机场空旷得像个荒诞的梦境。

    我做了一路准备,本来想好一个下飞机就对安德烈讲那句话。不知怎么就错过了那股莽撞的勇敢。我知道越拖下去会越难张口,安德烈的优点会再次一一排列到我面前,我会被他的礼貌、教养、率真再次弄得溃不成军。从九月到十一月,我们见了五次面,我一次比一次清楚,安德烈的长处正在对我形成全面的包围。除了和他在“正式罗曼史”中一条道走到黑,我休想另选出路。

    早餐店刚开门,我和安德烈是第一对客人。他为我点了一盘鲜果沙拉,一份烤华夫饼加鲜奶油和枫树糖浆。他对侍应生认真交待:“鲜果里不要有不够熟的橙片,她不爱吃酸东西;咖啡稍微淡一些,她一夜没睡觉。”他稍一迟疑,改正道:“干脆,给她一杯无咖啡因的咖啡。牛奶有加乳酶的吗?……太好了,她不适应一般牛奶。”

    侍应生迅速地瞟我一眼,心想,这男人把这女人惯得够呛,惯得她讲究得不得了。安德烈为自己点了煎蛋火腿,鲜榨果汁。

    “就这些,够了吗?”侍应生问。

    “没办法呀,”安德烈对传应生微笑,耸耸肩说,“美国的早餐里面,绝大部分的花样她都不喜欢。”他笑着转向我:“我没说错吧?”他再转向侍应生:“就算她吃,也只有个小鸟胃口!”他出声地笑起来,侍应生也笑笑。他为我小心翼翼斟了杯咖啡。我突然想起餐巾,忙以优雅的手势展开它,铺在我的腿上。我心里懊恼自己的不争气:餐桌上的教养老被我忘得如此干净。

    餐布是粉红的,那种不必浆熨就一丝不苟的面料。我双手将它拎起,轻轻按了按嘴唇——这样才是和安德烈同坐一张餐桌的女子,才配这枝红玫瑰和一堆饮食上的怪癖。我在飞机上想好的与安德烈分手的话,一句一句退缩。安德烈记着我所有的饮食习惯,我的一切无道理的好恶,都被他当教条来执行。他的两只眼睛是看着他心爱的孩子的。他向外人表示他就这样娇纵这孩子的偏食、任性、无理取闹。他为他自己对这孩子无条件的娇纵而骄傲。

    安德烈合上菜单,眼睛看着我把它递还给侍应生。侍应生咕哝着“马上就好,请稍等”,人已转身走了好几步。

    我忽然说:“等一等!”

    侍应生在四五步之外站住,似乎他原本以为我不会开口却冒出一句他们的语言,他完全没料到。他说:“还要添什么别的吗?”

    我说:“把鲜果沙拉去掉,对不起。”

    安德烈问:“为什么。”

    “我想点得太多了,吃不下。”

    “你真觉得吃不下?”

    我笑着点点头。真实的原因我当然不能说,对于豪华,也容我有个适应过程。在这个季节吃南美运来的鲜果,我得调整一番肠胃。一份水果沙拉要五块钱。我一小时的劳动价值。

    我见安德烈有些怀疑,又有些扫兴,便说:“这个季节我很少吃水果。”

    “对一些水果过敏?”安德烈严肃地看着我。

    “啊,有点儿过敏。”我说。我的目光从他担忧的眼睛下溜过,和食物闹别扭是一种娇贵,我过得起敏吗?只有什么都吃得起的人才过敏。在未来的一天,安德烈和他的妻子(我,或未知的另一个女人)到朋友家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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