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巷——吃卤水鹅的女人
香港——」
「什么?」
我说:「是的——到九龙。驾车上飞鹅山兜兜风吧?看你这表情!」
在飞鹅山,甜甜暖暖的黑幕笼罩下来,我们在车子上很热烈地拥吻。
我把他的裤子拉开。
我坐到他的身上去。
他像一只仍穿着上衣的兽……。
性爱应该像动物:——没有道德、礼节、退让可言。
把外衣扔到地面、挂到衣架,男女都是一样的。甚至毋须把衣服全脱掉,情欲是“下等”的比较快乐。肉,往往带血的最好吃!
——这是上一代给我的教化?抑或他们把我带坏了?
我带坏了一个上等人。
……
是的,日子如此过去。
一天,我又接到一个电话。
我问:「小姐贵姓?那间公司?又什么事可以留话——」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平淡而有礼貌地说:「唐先生在开会。他不听任何电话。」
「岂有此理,什么意思?我会叫他把你辞掉。」
「他早把我辞掉了。」我微笑,发出一下轻悄的声音:「我下个月是唐太。」
——我仍然帮他接电话。当一个权威的通传,过滤一切。大势已去了。
我不知你是谁!
我已经不需要知道了杨——小——姐。
结婚前两天。
妈妈要送我特别的嫁妆。
我说:「都是新派人,还办什么“嫁妆”?」
她非要送我一小桶四十七岁的卤汁。
「这是家传之宝,祖父传给你爸爸三十念,我也经营了十七年。」
「妈,」我声音带着感动:「我不要。想吃自己会回来吃。同他一齐来。」
我不肯带过去。
虽然爸爸走了,可我不是。我不会走,我会伴她一生。
「你拿着。做好东西给男人吃。——它给你撑腰。」
「我不要——」
她急了:「你一定得要——你爸爸在里头。」
我安慰她?
「我明白,这桶卤汁一直没有变过,没有换过。有他的心血,也有你的心血。」
「不,」她正色地。一字一顿:「你爸爸——在——里——头!」
我望定她。
她的心事从来没写在脸上。她那么坚决,不准我违背,莫非她要告诉我一些什么?
「月明,记得有一年,我同爸爸吵得很厉害吗?」
是的,那一年。
我正在写PENMANShIP,串英文生字,预备明天默书。我见妈妈把一封信扔到爸爸脸上。
我们对他“包二奶”的丑事都知道了,早一阵,妈妈查她的回乡证,又发觉他常自银行提款,基于女人的敏感,确实是“开二厂”。
妈妈也曾哭过闹过,他一时也收敛些。但不就又按捺不住,反去得更勤。每次都提回来十几只鹅作幌子。
妈妈没同他撕破脸皮,直至偷偷搜出这封“情书”。
说是“情书”,实在是“求情书”。——那个女人,唤黄凤兰。她在汕头,原来生了一个男孩,建邦,已有一岁。
后来我看到那封信,委婉写着:「谢养哥,建邦已有一岁大,在这里住不下去。求你早日帮我们搞好单程证,母子有个投靠。不求名分,只给我们一个房间,养大邦邦,养哥你一向要男孩,现已有香灯继后,一个已够。儿子不能长久受邻里取笑。我又听说香港读书好些,有英文学……」
爸爸不答。
妈妈气得双目通红,声音颤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