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去去
妹还是深怀歉疚的,可以说他们也是很爱妹妹的。只是这份爱不够厚重,战胜不了他们的虚荣心。只要到了特定的场合,他们还是会狠下心委屈妹妹。
这是两个累教不改的人,这是两个自私自利的人。卓必玉常常在心里这么恨恨地想她的父母。
读中学的时候,有一次,卓必玉要以第一女主角的身份去全市最大的剧院演出一个芭蕾舞剧。正式演出当晚,父母很高兴,盛装去剧院观看。卓必玉叮嘱了很多次,请父母一定带上妹妹,可最后他们还是把妹妹留在了家里--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他们将一打赠票送给亲朋好友,邀请这些人前来欣赏自己大女儿的风光;至于二女儿,就暂且回避吧。
谁知这一次的回避竟成了永远的消失:家中失火,妹妹被活活烧死。
卓必玉在痛哭之后将她的芭蕾舞鞋全部扔进垃圾桶里。自那天以后,她几乎从未主动与父母说过话,对他们的问话只用最简单的嗯啊随便不行来回答。卓必玉在家里再也没有笑过。她是真的笑不出来。她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她的父母。
考大学时,卓必玉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家乡,离开父母。
走出家庭,走入大学,卓必玉有种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解放感。学业优异,爱情称心,人缘尚佳,一切都很完美。卓必玉几乎从来没有想家的感觉,暑假她一向留在学校,还干过一次寒假不回家的事。说到底,她还是与父母隔阂太深,回家待着总觉得不自在。她甚至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一辈子不回那个家。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卓必玉有个习惯,每周去图书馆的报刊部翻阅一次《×城晚报》,这是她从识字起便开始阅读的报纸。不想家,却还是很想念家乡的,想念家乡的美食、气候、风物、人情。这种想念通过家乡的报纸得到释放。大三时,卓必玉留心到《×城晚报》周二副刊版有个很不错的专栏作者。
这个笔名为quot;寸草心quot;的作者先是写了一篇探讨诗乐舞三位一体的美学精神的妙文,后来又写了一组篆章艺术的随笔,显现出精深的文化素养和独特的艺术眼光,令卓必玉大为称赏。可有一期的专栏文章,寸草心却没谈艺术,写起了个人生活,题为《孩子》。
卓必玉大吃一惊:这个寸草心,居然是--爸爸。
爸爸在文章里尽述自己两为人父、两者皆败的心情,情辞恳切,感人至深。卓必玉想象着爸爸是如何在某个无法入眠的深夜里铺开稿纸,边写边哭,边哭边写,写写停停,停停写写,最终完成这篇为血泪浸透的《孩子》。她相信爸爸的忏悔是真的,爸爸的痛苦是真的,爸爸的爱也是真的。
卓必玉在心里检讨自己:你是不是太不理解父母了?你是不是把他们太过妖魔化了?你是不是太不宽容了?
你眼里只看到爸妈对妹妹的嫌弃,却没看到爸爸给生病的妹妹输过600CC血,没看到爸妈在妹妹失踪后如何焦急地去寻找她。你总是袒护妹妹怪罪父母,可你也必须承认妹妹确实给爸妈带来许多麻烦,而爸妈从来没有责骂过她;他们可能很爱面子,可他们爱孩子也是一个事实。你只会怨恨爸妈对不起妹妹,却没有想过他们也不是完人,会做错事,并且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惩罚着、折磨着;你从未想过他们也是慢慢学着做父母的两个孩子,而这两个孩子如今已经是两个老人了。老人的一个孩子死了,一个孩子从不关心乃至几乎不搭理他们。这种惩罚是不是太严酷了呢?至于你--卓必玉,谁给了你惩罚他们的权力呢?
可以说,卓必玉数年来与父母的怨结是在这一天解开的。但她没有主动示好,家里打来电话,她依旧习惯性地冷漠以对。这是因为她心里仍旧有些怪她的父母,更是因为,很多时候,quot;绝交quot;比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