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种现象
心。我表态说自己要为大家当好一个服务员,当时也确实是真心实意,可事情来了,首先得面对上面啊,我头上的帽子是哪里来的?没有了帽子我又是谁?这其实根本不是我可以选择的事情,这实在是神仙也没有办法的事情,更不用说俗骨凡胎的人了。大家要骂就让他们骂几句吧,他们骂几句毕竟还是不关痛痒。大家都说我不好马厅长说我好,我还是好,大家说我好马厅长说我不好,我还是不好。我不是我自己,我是一种现象。既然如此,我没有必要责备自己,换个人也只能如此。
我有千想法万想法,还得把马厅长的想法当成最后的想法,势不可挡!荒谬的事情就是会堂而皇之地做起来,不必奇怪。这样想起来,闹一场“反右”再闹一场“文革”也实在没什么可奇怪的。下次碰了马厅长我说:“在马厅长您的启发下,我倒想起了一个增长点,我们能不能把厅史陈列馆搞起来?也让大家看看,这么多年来特别是这十年来,我们厅里走过的艰难道路,取得的巨大成就。”
“巨大成就”四个字脱口而来,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马厅长说:“你觉得合适吗?”
我想着马厅长他想的万一不是这件事,我倒把这件事挑了起来,那连我自己都要骂自己不是人了!屎不臭,挑着臭!我试探着说:“我觉得倒是挺合适的,马厅长您看呢?”他说:“你觉得合适下次厅办公会你提出来,让大家议议。”
在下一次会议上讨论了别的事情之后,我就把建议提了出来。其它几个人似乎有点意外,互相望望,又一齐看着马厅长。马厅长现在的威信已经登峰造极,讨论什么事情大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摸清他的意图,然后再表态。马厅长说:
“大为同志有这么个想法,大家议一议。”几个人的发言都模棱两可,他们避免在马厅长态度明朗之前表明自己的态度。马厅长说:“刚才大家的发言对我有很大的启发,我顺着大家的思路,看能不能这样?专门搞一个陈列馆,厅里也没有这么大一块空地,索性把临街的第二办公楼拆了,再把大门往东移,盖一幢像样的办公大楼,一楼就做陈列厅。房间多了我们可以租出去几层,充分利用码头好带来的商业机会,用租金来偿还贷款。”我马上说:“还是马厅长想得远,想得深,这样我们既改变了办公条件,又把陈列馆搞起来了,还没有经济上的压力,一举多得,利国利厅又利民。”事情在原则上就通过了,马厅长指派我会同基建处把具体方案弄出来。我提议建十二层,马厅长说:“怎么都是建,建就建出个气派来。”
把方案改成二十层,一到四层为厅办公室,从东边楼梯上,四层以上准备作写字楼出租,从西边电梯上。我没想到马厅长有这么大的气魄,除了一楼做陈列厅有点可惜,这个构想其实是很好的。仔细想想,马厅长的想法实在是高人一筹,一幢大楼,就把陈列馆这个事实冲淡了。
设计方案出来已经到了年底。好些公司到马厅长那里去攻关,要承揽工程,马厅长都推到我这里。我家晚上十点钟以后总会出现一些神秘的敲门声,来人也不拐弯抹角,开口就是回扣多少,提出的数字能叫人血脉扩张。我一再解释投标的事马厅长一定要插手的,厅里的领导都要到场的,我无法左右。这也使我有了一点感叹:马厅长为什么是不倒翁?他不贪这个利!不贪利的人怎么也倒不了。
外面盖了那么多高楼大厦,百万千万富翁不知培养了有多少!一顶帽子的含金量,真不是老百姓可以想象的,他们没有那么丰富的想象能力。胡一兵给我出了个主意,他说:“七个投标的公司你都分别答应了,先拿五十万来押在这里,没投中退款,投中了就是百分之三,六千万的预算,那就是一百八十万。反正有一家公司投中,你不说一句话,就是一百八十万,落袋为安。”我想一想,赚钱真是容易啊,吹一口气!我说:“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