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五十六章
,右手握左桨,左手握右桨,将身体的重量都扑在桨上,一推一推地往前划动,要划得快,划得稳,划得省劲,没有几天功夫你是学不会的。”沈丽说:“那咱俩一人划一个桨。”卢小龙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很难配合好。”沈丽笑了,说:“那你一个人划,我坐在船头观景更好。”说着,两人又加快了脚步,他们一口气走了几十里地,黄昏时分,来到了安新县城。
安新县城早已被武装据守,城门外堆着很多沙袋,拉着一道道铁丝网。一道又一道的卡子前,都立着手持步枪的农村民兵。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自投罗网地撞了进来。听说是北京的学生,要穿过安新县城去白洋淀,对方立刻起了疑心,问卢小龙去白洋淀干什么?
卢小龙说:“去搞教育革命的社会调查。”这更增加了民兵的怀疑,有一个戴着旧军帽豁嘴露着一嘴黄玉米粒一样凸牙的瘦黑脸不由分说地呵斥道:“他们肯定是送信的。”说着,便把他们押进一间小屋,浑身上下搜查了一番,卢小龙的帆布书包也被里外翻了个遍,里面除了有钢笔、笔记本外,还有几张传单,那是他们昨天半夜在北京车站上车前从几辆宣传车散发的满天飞的传单中抓到的,现在被展开在桌上一一审查,都是打倒杨成武、余立金、傅崇碧的传单。大黄牙用手指摁着一行一行读完了传单,马上对左右说:“把这两个人扣起来,送到总部去,肯定是进行反革命串连的。”他们沿着环城的土路傍着小河被押送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进了一个四面砖墙上拉着铁丝网的很森严的大院子。天已经完全黑了,两个人又受到一轮更高级的审问,审问他们的人很像县里、公社里的小干部,有点文化,文化又不很高,一屋子人都背着长枪、短枪,将他们团团围在中间。卢小龙怕沈丽受惊吓,便把她护到自己身后。
卢小龙在应对审问的过程中,大概搞明白了这里的政治形势。这里属于保定地区,有两大派势力,一派是河北省军区支持的,一派是野战军支持的。安新县城现在就控制在河北省军区一派手里;而白洋淀农村则控制在野战军一派手里。他和沈丽拿着传单要去白洋淀,无疑被省军区一派当做敌人了。这时,卢小龙不得不调动自己的全部政治智慧:必须使对方相信他是来农村做教育革命社会调查的北京学生,也必须使对方相信他今天早晨才到徐水,从未介入过河北省的两派斗争;然而,所有的辩解都很难奏效。他不得已讲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扣押他的人也听说过“卢小龙”的大名,但这却更加深了他们的怀疑,他们根本不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就是卢小龙。昏黄的电灯光下,一屋子人气势汹汹地审问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结果。这时,有人进来报告发生了紧急情况,一个穿着军大衣脸像铁锭一样黑得发亮的中年汉子目光锐利地盯了他们一眼,挥手道:“先把这两个人关起来。”几个人端着枪将他们押出房门,穿过院子中央的空地,来到一排高大的房屋面前,轰隆隆推开大铁门,把他们赶了进去。转手又扔给他们一个破棉门帘,一个稻草垫子,又把大铁门哐啷哐啷拉上了,在外面上了大铁锁。
两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他们摸索着找到对方,紧紧地搂在一起,一动不动地站着,等着眼睛适应眼前的黑暗。卢小龙让沈丽靠在自己的身上,脸与脸挨着,微微厮磨着,在危险的境遇中给着对方一点安慰。过了一会儿,混浊的黑暗在眼前沉淀出了差异,他们逐渐看清了大铁门上有挺宽的一条缝隙,从那里可以看到黑蓝的夜空,院子里一缕昏黄的灯光斜着从门缝照进来。随着眼睛越来越适应黑暗,他们终于看出了这像一个空旷的库房,充满了汽油柴油的气味。卢小龙松开沈丽,摸索着巡查起来。
黑暗的空间渐渐沉淀得越来越清楚,这里大概是一个油库,高大的库房里停放着五六个火车上运油的油罐。卢小龙趴在一个又一个铁罐上轻轻敲着,对沈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