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脚趾在舞蹈
清洗和拯救。
临睡前,我总是瞑目合掌,试图把给我恩惠的John刻进我的心中。
无可否认,在邂逅的男人中,John的人格魅力是最吸引我的,他其实要比我爱过的任何一个男人出色,更有大丈夫成熟的风范,他整个心灵都散发着阳光般灼热的光辉。他经历过不少苦难,除了“9·11”噩梦般的早晨外,他的大半生一直生活在哀伤中。
童年时代,他当传教士的父母在北非一次传染病中相继去世,记得在接到父亲死讯时,少年的他不忍心立即告诉祖母,而等了5,6个小时之后,才读信给祖母听,因为祖母患白内障的眼睛几乎什么也看不见。由于信的字体潦草,一些字他不认识,他便在祖母的手心上比划着,祖母悲恸欲绝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他的童心。
“亲爱的,你不知道,每一次想起当初读信时,握住祖母手的感触,直到此刻,还觉得自己的手一阵透心的冷寒呢。”他曾这么说。
我想John灵魂的幼弱萌芽,应该就是祖母晶莹的泪花。
在祖母弥留之际,John正好要出席由小学组织的万人庆祝伊丽莎白女王登基仪式后的大典,他迟疑着不想去。
“这是臣民应尽的义务,去吧。”祖母神志尚清晰。
他被这句话赶出来似的。
等仪式一结束,便立刻不安起来,一边嘴里念叨着“奶奶不能死,等我回去”,一边脱去沉重的黑皮鞋,提着它,光着脚一路飞奔着回家。
那一刻,在一望无际的苏格兰茫茫草原上,哀痛就像一阵狂风暴雨向这位少年铺天盖地侵袭而来,湿透了整个身心……
“奶奶,奶奶,我回来了!”
“是吗,还早呢!”祖母口齿不清地说,眼泪滚滚而下。
当晚,祖母就去世了。他也被叔叔接到了美国德州,从此永远离开了他的苏格兰的家乡。
这些都是他在电话中向我描述的情景。
可是,他把这一切承受过的苦难都沉淀到岁月之河里了,拾起的是生命的坚强,阳光下昂首的步伐。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John有我父亲的影子,从他站在上海虹桥机场边防检查口含泪与我挥别开始,这个男人就会强烈地让我思念起我的父亲,他目光中的沧桑感与父亲是那么相似,他们看着你的时候就仿佛要令你直驱男人苍茫大地般的内心世界;John性格中充满阳光气息的豁达和乐观也怎么与我的父亲是那么相像,他的那双大手轻轻在我肩头落下的温暖感觉更与父亲如出一辙,少女时代,每一次我伤心哭泣的时候,父亲总是那样的,在我的纤弱的肩头轻拍几下安慰我……
但每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就会被自己立刻否认,一个中国男人,一个美国男人,怎么会呢?而且,我根本就没有恋父情结,以往的几次恋情对方不过大我几岁,那个东洋美少年海天还比我小5岁,我一度还怀疑自己的母性情结呢!
不管怎样,我和John是两颗受伤的心,我们要扶持着走过这段沼泽。
真正活着并爱着的,远比去上帝那儿的要困难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