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鱼刺卡了朱朱的咽喉
他还把我横搂在怀里。我把身子直起来,我说,如果是宋小豆给你献花,你也扭头不看她吗?陶陶哈哈大笑,他说,她凭什么给我献花呢!
现在的陶陶已经和我形同路人了,他看见我,只是咧咧嘴角,也不说话,就擦肩而过了,就像逃出笼子的豹子再次见到了猎人。真是好笑啊,我还能把他吃了,我还有胃口吃他?不过,包京生被抓走之后,他倒是频频在阿利的饭桌上和我相逢。他长胡子了,而且是络腮胡子,他把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的,一脸都是青乎乎的颜色,偶尔他把一颗青春疙瘩刮破了,青色的上面就有了红色的豆疤。陶陶看起来就更沉默了,阴郁了,也更有心事了。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我的对面,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就像夏天的阳光落在一匹树叶上,火辣辣的,却没有一点点的情义。
那天的晚饭是在谭沙锅鱼庄吃的。鱼庄里的空调吹得人背心冰凉,我们的座位临着南河,透过挂了竹帘的窗户望出去,河面就像滚着油的沸水。金贵说,河里的鱼都要煮熟了,这狗日的天气!朱朱喝了一大口干红,脸颊红得像横着竖着乱抹了胭脂。她大概是被酒呛了吧,又急着夹了一条葱烧鲫鱼送进嘴里。听了金贵说话,她想插一句什么,但话没有说出口,就艰难地咳了起来,脸上越咳越红,最后把胭脂涨成了猪肝。天,阿利说,她被鱼刺卡住了!我给朱朱捶着背,我说,别咳,别咳,求求你,别咳了……。朱朱喘了口气,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说,我要死了……要死了……。然后她就不要命地咳,恨恨地咳,就跟谁赌气一样,真的是咳得要死了。我把她搂在怀里,我说,朱朱,别这么娇气,啊?
朱朱的眼泪噗噗地落下来,像个温顺的孩子一样,把头埋在我的胸口上。朱朱的脑袋,还有她的身子,就跟纸糊的美人一样,只有呼吸,只有淡淡的体味,却没有一点点的重量。朱朱说,我要死了。死了……就好了……。我拍拍她的脸蛋,我说,朱朱,朱朱,你别这样好不好?
金贵说,她是被鱼刺卡住了。喝点醋,吞一大口饭,鱼刺就下去了。
阿利瞪了金贵一眼,他说,是你们家的偏方吧?不行。
金贵说,这是最管用的办法,我们村的人全都这么做,没有一回波管用。
朱朱不是你们村里的人。陶陶一直在抽烟,面前的杯子、筷子、碗,几乎动都没动一下。他说,朱朱不是你们村里的女孩子。你们回回都管用,回回是多少回呢?陶陶轻微地笑了笑,你们村里一年能吃几回鱼呢?
我看看金贵,又看看陶陶,我说,金贵是乡巴佬,糟蹋一个乡巴佬,算什么英雄呢?
陶陶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他冲我张开了嘴,但是金贵不等他说出话来,就先笑起来,他说,我波是乡巴佬。进了城我就波是乡巴佬了,风子。金贵把体恤上的那几个PtSZX往陶陶跟前拉了拉,他说,从前我是乡巴佬的时候,吃的是鱼塘里的鱼,想吃就吃。可惜现在只能吃阿利的鱼了,吃阿利的鱼就像是吃偷来的鱼。
阿利沉默一小会,像陶陶一样撇了撇嘴角,他说,看不出,金贵家里还是养殖专业户呢。
波,金贵说,是我们家隔壁有鱼塘。我想吃鱼的时候,就去偷。鱼塘那边还有苹果园,全是红富士,我想吃的时候也去偷。
就没有被狗咬过?陶陶又点燃了一根烟。朱朱躺在我怀里,很安详地听着他们的话,脸上的红晕消失了,变得那么苍白和惬意。
我打死过两条狗,金贵看着陶陶的眼睛,把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他又瞟了一眼阿利,他补充地说,都是用左手打死的。说到左手,金贵就用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左手,很爱怜的样子,真的就像一个印第安枪手在爱怜地擦枪。
陶陶说,你的意思,要用右手就更不得了了?
然而,金贵就像没有听见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