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纳梵先生问我,“害怕了?”
“没什么?只是——希望早点出院。你今天忙吗,纳梵先生?”我改变话题。
“我没有上课,高克先生替我,将来我回去,把他的课接过来上。”他说。
“那你岂不是忙坏了?为了我一个人!你快去学校。”
“等你纱布拆了再说。”他说。
我问:“你是几时来的?我怎么没听见?”
“我跟医生一道来的。”他说。
我有点疑惑:怎么偏偏没听到他的脚步声?
我还是请他走,但是他一定要陪我,我在病床上,十分尴尬,只好说点轻松的话。
他问:“课程怎么样?”
我答:“很忙,但是还好,不大闷,今年要做的真多,比去年多了十倍,明年可还是这样?”
他说:“不过看学生本人,好的学生什么都用功,做起来费劲,懒学生东抄西拼,又不上课,就省事。”
我笑问:“纳梵先生是劝我懒一点?”
“同学们都说你功课很紧张。”纳梵说。
“不止我一人,同班的艾莲比我用功得多,不过我比较笨,问得特别多。”我说。
“好学生多一点就好了。”他笑。
“他们聪明,自然不肯循规蹈矩的。”
他忽然站起来,“我太太来了。”
“啊。”我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纳梵先生说:“这是乔陈小姐,这是我太太。”
我把手向空气一伸,说:“纳梵太太,你好。”
她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很温暖,一边说:“你好,乔。”
纳梵先生说他要走开一会儿,叫他太太陪我。我想这成了什么话了?还要他太太来轮班。我平时常常想见他的太太,现在她来了,我却看不见。只听说她有一个女儿,长得很文静,约十二三岁。
我不好意思地说:“纳梵太太,你跟纳梵先生说,他不必来看我,我没有事的。”
“我还没有向你道歉呢。”她说着一边在弄,不晓得弄什么。
他们两夫妻一口咬定是他们的错,我也没有办法,只好笑着不出声。
然后她说:“闻闻香不香?”
我一嗅,“玫瑰!”
“就放在你身边。”
“谢谢。”
“要吃苹果吗?”她问。
我说:“不要,谢谢,为什么?好像是我的生日呢。”
“比尔说你没有亲戚朋友,又说你才二十岁,我一看,你哪里有二十岁,只有十五岁。”她笑。
“我半边脸被纱布缠着,你哪里看得见?”我笑。
“比尔真是糊涂,做了实验这么多年……是那条煤气管出了毛病,后来召人来修,修理员说如果听到异声,马上关掉就好了。”
“那声音很轻,总而言之,不关纳梵先生的事。”我说。
“你倒是好学生,比尔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如果你的眼睛有什么事——又是个女孩子,我们一辈子也不好过!”纳梵太太道。
“如果是一个坏的男学生,就让他做瞎子好了。”我笑说。
纳梵太太很健谈,很开朗,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也可以猜到七八分,反正不会是个绝色的金发美女,纳梵先生也不是个俊男,他们一定很相配。
只是纳梵先生的风采是不可多得的,她——?不得而知。
这几日来,为了我,他也很慌忙,恐怕那种翩然之态差点了。
纳梵太太没走,一班同学就来了,吱吱喳喳地说了半天,有几个知道我心急,把笔记留下来,他们说:“叫护士读给你听,就不必赶了,下次来给你换新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