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舞--8
搭计程车回到公寓,已是深夜,牙买加那组人把电话打得烂掉,催我即时归队,吼叫不停,令人心乱上加乱。忽然之间我厌烦到极点,打开冰箱,捧出巧克力蛋糕,开始吃。
不住飘忽流离的旅行,永恒性节食,紧张的工作,都叫人精神支撑不住。
填饱肚子,摔下匙羹,倒在床上。
第二天中午来敲门的是傅于琛。
雪还在下。
他身上深灰色凯丝咪大衣的肩膊上沾着雪花,雪溶了,就是小小一个水渍。
他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已打听到袁祖康的事。
“让我帮你的忙。”傅干琛说。
“我自己会得处置。”我说。
“这些律师会叫你倾家荡产。”
我燃起一枝烟,“我欠他这个情。”
“你不欠任何人任何情,尤其是这个人!”
“我们在一起曾经快活过。”
“这是离开他的时候了。”
“我们已经离婚。”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傅于琛,只要你说一句话,我马上离开纽约,跟你回去,你为什么不肯说?”
“我不能够。”
“那么不要管我的事。”
“叫我知道,就不能不管。”
“下午我要飞回牙买加,你要不要跟着来?”
“放弃袁祖康!”
我没有。
我们输了官司,他被判入狱一年,到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不得不告一段落。
祖叫我回家休息。
他忘记我并没有家。
他摸着我面孔说:“我一生一世感激你。”
但是我并没有救到他。
在这个期间,大部分工作都落在别人手上,我吃得很多,开始胖,像我这种高度,添增的头二十公斤还不大看得出来,他们把四十四号的衣裳在背后剪开来迁就我尺码,但是我没有停止吃,心情坏的原故,也不接受忠告。
终于我不得不停止工作。
马佩霞找到我的时候,我肥壮如一座山。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因为肥人脾气都较好,所以也陪着她无奈地笑。
刚想问她,是否傅于琛派她来做什么,她却说:“我与傅于琛已分了手。”
她又说:“回来吧,回来同我住。”
“你们看到我气数已尽?错了,几年来我颇有点积蓄。”
“这样吃下去,怕不坐食山崩。”她拧我面颊。
“你此刻可有男朋友?”我说。
“我们已订婚。”马佩霞说。
我一怔,由哀地说:“恭喜恭喜。”
“你呢,你在感情上有没有新领域?”
我大笑起来,“你是男人,你要不要胖妇?”
“这些花这些巧克力,不见得是你自己买的。”
“这些人消息不灵通,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哈哈哈哈。”
“有没有想过利用目前的工作,真正做些同时装有关的事业?”
“你又来了,一天到晚恨铁不成钢,你也是出来走走的人,明知这是白人的社会,咱们这些人能混口饭吃,不外是靠感觉新鲜,像一种玩艺儿,点缀点缀无所谓,打起真军来,哪用得着我们。”
马佩霞不出声。
“傅于琛说你干得出色极了,可是?”
“开到第十一家分店。”
“多好,简直托拉斯,女人不穿衣服最狠,否则真还得让马佩霞赚钱。”
“听你说话,头头是道。”
“这是袁祖康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