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省一监危机
矛盾。
司机老马把车停在厂区大门边上。梁翼下了车,抬手看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整。梁翼一到,有认识梁翼的,就用高八度的声音吼道:“梁监狱长来了,梁监狱长来了!”
声音一出,大众耳朵都立起来了,劳资科长王桐也走过来,在梁翼的耳边“叽叽咕咕”一遍,那意思是要梁翼到会议室说。梁翼没说话,直接来到工人中心的位置,有精明的站起来,把小木凳让给梁翼。梁翼也不客气,坐下来,人群中像群蜂飞舞的“嗡嗡”声不绝于耳。
梁翼坐下后,清清嗓子不快不慢地说道:“我就是新上任的监狱长,工业总厂的法人代表。很高兴能在这里、这种场合和大家见面,因我新来乍到,谁也不认识谁,我们定一个规矩,谁发言,自报分厂及家门,重复的问题不谈,有不同问题就说。我们先谈问题,至于解决问题,大家应容我点时间,但可告诉大家,我梁翼不仅是一监之长,而且是堂堂男子汉,砸一颗钉子一个眼,呸一口唾液一个钉,从不遮着掩着。大家说行吗?”
梁翼开口,人们嗓门关闭了,即刻鸦雀无声。梁翼趁大家沉默的当口,环视一圈人群,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周瑾。虽说当监狱长前,梁翼就是省一监党委委员,不时也来开开会,但他认识的人少,更没有往来,一般情况下开完会就返回沙拉分监,认识的工人微乎其微,要不是闹鹰岩翻车事故,他也不知周瑾是周世恒的女儿、铁剑的妻子。
梁翼的目光在周瑾的身上停了两秒钟,就移到别处去了。“监狱长,你说得没错,我们自报家门就自报家门。我是香华被服厂的工人,我叫李玉兰,没合资前我们生产囚服和民用服装,除工资发得正常外,每年还向监狱交一定的利润。如今合资厂生产不正常了,外方老板卷款一走了之,我们三个月没发一分钱,你说,这咋活嘛!”说完,女人像死爹死娘般“呜呜呜”失声痛哭,泪水潮水般从眼眶中滚出来。
她呜咽着说不下去,人群中受她的情绪感染,也有人“呜呜呜”哭起来,女人泪眼浅。梁翼抬眼一看,个别男人也抬手抹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掉,那是没到伤心处。梁翼原来知道省一监只是背着一个躯壳,没想到空成这样,他心里也泛起淡淡的酸楚。一分钱都可难倒英雄汉,何况几个月不发工资,城里人又没有一亩二分地,可自食其力。虽说监狱不在城内,石河滩只是城市边缘,但吃喝拉撒样样要钱,三个月不发工资,饿死人责任在谁?这不女逼良为娼男卖血度日嘛!随着李玉兰的呜咽声,人群中有人站起来说:“监狱长,你看看我们都是香华被服厂的,监狱再不解决,我们就要去卖儿卖女!”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怨气汹汹的,因为情绪激动,也没有自报家门。梁翼知晓,这不是冲他来的,这是监狱工人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过程必然要遭遇的尴尬。“大家情绪不要太激动,香华被服厂的问题是特别突出,且矛盾尖锐,困难最大。同志们不急,我上任解决的第一件事,就是你们香华被服厂的事,看行不行?”梁翼边在小本子上记录,边回道。
“不急?咋不急!谁生娃娃谁肚子痛,火都烧到脚背上,刀尖刺进心脏了,还不急!你当监狱长的当然不急,当官的左手领着国家俸禄,右手收着黑钱,过着花天酒地、日嫖夜赌的日子,我们当工人的汤都喝不起一碗,还不急!”人群中有人抓着梁翼“不急”的话说道。
那人说完,只见李玉兰冲那人吼道:“你冲人家新监狱长干吗?!又不是人家搞垮被服厂的,好人坏人一锅煮,会说话就讲,不会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闭上你的臭嘴!”
“没事,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可得给我点时间。几天后沙拉分监的犯人、民警就要分流,这里再急,也得让我把人分流完,回监狱上班再着手解决你们的事!”梁翼口气温柔地回道。
梁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