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不像铁剑的遗体被护送到殡仪馆时那样嚎哭:“爸爸,你怎么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他反复念叨的就是这句话,泪流的同时他牙咬得“咯咯”响,小手攥着拳头。周瑾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从闹鹰岩翻车铁剑救了她生命,到分监医院住院两人坠入爱河,再到她下岗自谋职业,铁剑都没有和她红过脸,越是艰难困苦,铁剑显得越细心越宽宏。慢慢熬到铁锤长大了,新房的钥匙又得了,他没有住上一天新房就惨遭罪犯毒手。铁剑的老父老母更是悲痛万分,农村出一个有作为的儿子真是不易,又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二老的打击够大的,好在铁剑的父亲是一个开明之人,当组织问他有何要求时,他颤巍巍地说:“送儿子到部队时就让他作好为国家效命的准备,当兵就是牺牲,虽说是和平年代,但退后几十年,我照样送儿子上前线。现在为国牺牲了,当上了烈士,祖宗光荣,家族光荣,我也光荣,还给组织提啥要求嘛!”
梁翼是铁剑牺牲后一个月被免去省第一监狱党委书记、监狱长职务的。现在的监狱,责任追究自然,但往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都要追究,什么责任倒查啊,直管不到位啊,一个大帽子、一个中帽子、一个小帽子套在民警头上,让人心寒。
梁翼在铁剑被省政府批准为烈士的那天卸任到省局报到的。虽说职务没有了,但已经格外开恩到省局当调研员。在基层干了大半辈子,苦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但这次铁剑的头像落成,局长陈跃非要他去组织。他推辞道:“自己已经卸任,现在是局里的调研员,非领导职务,名不正言不顺,不适宜组织这样大的活动。”
陈跃回答更简单:“什么适宜不适宜的,铁剑和你一路走来,只有你才有资格主持,这不是职务问题,是情感问题!”
说到情感,梁翼拧不过,只好硬着头皮完成任务。
英雄山烈士陵园坐落在城郊的阳山脉叶正穴。圆圆的一个山头,山脚有一座汉白玉石雕刻的高十来米的纪念碑,碑的上面是“人民英雄万岁”六个大字,字体是仿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上毛泽东主席的手体。纪念碑两侧古松参天,柏树苍翠。这座象征性的纪念碑没有战争年代牺牲的任何坟茔。解放后英雄山被利用,能在英雄山入土为安的只能是老红军和省以上人民政府批准的革命烈士,如今已经成为革命传统教育基地。
铁剑的头像落成后,人们纷纷离开烈士陵园。梁翼却坐在一块石头上,怔怔地看着铁剑的石像发呆。惊天地泣鬼神的暴狱案,铁剑和三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搏斗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烁着。它警示着我们头上戴着国徽、肩上扛着橄榄枝的人们,虽说战争的硝烟熄灭了,但在维护社会和谐稳定,改造与反改造、监管与反监管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战争还异常激烈。铁剑为维护社会的长治久安牺牲了,逝者如斯,活者受熬,悲可伤天,泣可感地,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就意味着选择付出!选择流血牺牲!
铁剑的墓在三个月前就修好了,铁剑牺牲后第三天就入土为安了,只有那股子浩气还久久地长留人间。
暮霭笼罩着墓地,铁剑墓四周的芊芊细草正无声地拱出,它们睁开眼,正打量着这千奇百怪、五彩缤纷的世界。在芊芊细草中,梁翼看到一朵鲜红的小花。它像一滴血,在秋风吹拂下伴随芊芊细草轻轻摇曳。这朵小红花像一个生命之神,正撞击着梁翼的心。
梁翼心想:好一朵顽强而悲壮的生命之花,它是来装饰烈士的灵魂,还是迭现生者之梦?面对铁剑这位已经流血牺牲了的战友,这朵小红花仿佛是心灵的感应,在暮色苍茫的天空下正倾诉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