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要离婚,我要和赵文恭离婚
小太单薄太苍白。
后来的几天,方子衿一直在协助有关部门清理项钦羊的遗物。她很想参与最后的告别仪式,可是,她犹豫了再犹豫,最终还是没有提出这个要求。她为自己的懦弱而羞愧,她为自己那埋在心底深处的自我保护而良心不安。她将这所有一切倾注在项钦羊的遗物上。这些遗物中,有用的已经被他给毁了,她曾经读过的一些医案、一些孤本的医学著作以及他倾注巨大热情所写的手稿,全都毁了。一个人,处于怎样的绝望之中,才会将自己一生的珍爱彻底毁弃?他毁掉的并不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而是一笔极其宝贵的社会遗产。
做完这件事,方子衿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一次凌迟。她拖着千疮百孔的灵魂回到自己的家里,见那里有好几封信等着她,都是南区居委会登记之后塞到她的门缝里的。来往信函的管理,就像人口流动的管理一样,极其严格。以前,信件由系里统一管理,现在,这项职权下放给居委会了。她拿起那些信看了看,竟然全都是白长山的,没有陆秋生的。
方子衿的心中闪过一丝阴翳。多长时间没有收到陆秋生的来信了?有一个多月了。自从离开恒兴来到宁昌,她已经习惯了每个星期收到一封他的来信。现在,他的信突然没有了,是否说明他已经对她彻底死心了?
将女儿安顿在床上,她有一种即将虚脱的感觉。就算还有最后一丝力气,她也一定要用这点力气来读白长山的信。她坐在书桌前,拿出那些信,像捧出一只又一只纯洁的白鸽。她满怀着虔诚,将这些信数了一遍,七封,平均两天一封。她仔细地将时间理顺,从最早的一封信看起。
这封信写得密密麻麻,可是,整封信都只有一句话:妹子,等着我,我马上离婚!这句话被他写了很多遍,占满了整张纸,每一句的结束,都打上了至少十个惊叹号。看到那些惊叹号,就像是看到了白长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为这些惊叹号怦然而动,眼泪禁不住顺着脸颊流落下来。她没有急着打开第二封信,而是捧着第一封,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的目光散乱着,似乎盯着信纸,又似乎飘离了那句话本身,飞到了遥远不可知的某一个地方。
她喜欢读白长山的来信,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喜欢母亲的乳房,那乳房里有清香的乳汁汩汩地流出来。虽然她的乳房已经枯竭了,原本饱满而又甘美的乳汁枯竭了。她是妇科医生,她知道原因。这段时间经历太多,苦难的经历吞噬了女儿的营养。没了乳汁,女儿却在酣畅地吸乳,吸得忘乎所以。
她打开了第二封信。第二封信只有一张纸,没有抬头称呼没有结尾署名,整封信只有四个字:我要离婚。看到这四个字,方子衿的心狂跳不已。这不是普通的四个字,而是四个鲜红鲜红的字。大大的四个字,触目惊心。她很容易可以检验这到底是血还是红墨水,可她根本不用这样做。她知道,这一定是用血写的。用血写的信背后,是怎样铭心刻骨的情感,又有着怎样的决心?
方子衿的思绪再一次飞走了,飞到了她丝毫都不熟悉的北国。
北国,白长山正拉着一车货从黑河赶回白河。夜幕似乎是从他身后漫漫翻卷而来的,像一块厚重的云,在他完全没有觉察的时候,濡染了他的整个天空。夜间行车不安全,他完全可以在中途住一个晚上,明天早晨再踏上归途。可是,他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跨到家门。他想,子衿应该给自己回信了。对于这段时间来,自己给她写的许多封信,她到底是什么态度?除了急迫地想见到她的来信,他还急迫地希望自己的离婚案快点有结果。
汽车向南,一直向南。白长山在意识深处搜寻有关南国的记忆。海南岛成片成片的香蕉林、密密匝匝的甘蔗林、像老神仙一样挂满胡须的老榕树,还有那令人吐得五脏六腑都差不多倒腾不已的蓝色大海。至于宁昌,他的记忆要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