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劫不复
“谁不知道啊?当初夔王平定徐州之乱回朝后,当今皇上亲自赐给他的。神威、神武那群人那段时间还常拿这个来夸耀的,自以为有了御赐武器,就能压我们一头似的。”
另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拿起鱼肠剑,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说:“真是好锋利啊。”
“看来,京城传说是真的,夔王真的……已经被庞勋附身了。鄂王戳穿了他的阴谋,这下就被他杀人灭口了。”
黄梓瑕正在搜检李润的衣袋,闻言便冷冷说道:“如今一切尚未定论,切勿信谣传谣。”
那人赶紧闭了嘴,把鱼肠剑妥善收好了。
李润是来扫山径的,身上一无所见。黄梓瑕便起身,向着他居住的那间小屋走去。山径旁还丢着那把扫帚,她将它捡起看了看,见是把普通的扫帚,便放在了门边,走进了屋内。
屋内的陈设简单到了简陋的地步,一桌一柜一床,一个架子上堆了几卷书籍。矮床上被褥整洁,柜子中几件衣服。被褥与衣服都是新的,颜色都显暗淡,与青灯古佛倒是契合。
黄梓瑕将屋内翻看了一遍,毫无所得,只能站在屋内看着狭小窗外投进来的些许亮光,思忖了一下李润在这里的生活。
一个出生后即锦衣玉食的王爷,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素来亲善的兄弟加上了谋逆罪名,然后诈死逃离,隐居于佛寺后山,将自己的人生归于青灯古卷。
就算是他一心向佛,欲逃脱尘俗,那么,为何又要托他们查访母亲当年旧事。而他与夔王之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值得他用自己的性命去诬陷自己的四哥?
黄梓瑕站在这阴暗的屋内,听着外面松涛阵阵,如同狂怒的海浪。她想着鄂王这决绝的死,李舒白身上的血,符咒上那一个亡字,身堕沉沉迷雾,怔怔站在屋内良久,竟无法动弹。
那两个士兵在外催促,黄梓瑕只能从屋内走了出来。呼啸的风阵阵波动,吹拂过林间,松风的轰鸣淹没了她的耳朵,她几乎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巨大的风,自人世间碾压而过,世间一切在这巨大的力量之前尽成齑粉,无人能挡。
正月初一,一年全新的开始。
黄梓瑕回到长安时,天色已暗。长安的百姓正在欢庆。到处都是爆竹声,到处都是张灯结彩。
顽皮的小孩子提着灯笼追前逐后,姑娘的发髻结系着彩花,满街见面的人无不笑呵呵地拱手互相道喜。
素不相识的人,看见她茫然失措地在街上走过,都暗自避开。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么喜庆的一天里,却偏偏失魂落魄,苍白如鬼。
黄梓瑕来到永昌坊,站在门口许久,终究还是进了王宅。
王宗实已经在里面等她,看见她从门口一步步走进来,他不动声色地捧茶啜饮着,坐在那里说道:“我之前说过会帮你查清此事,你何必如此着急,自己前去涉险呢?”
黄梓瑕垂首,低声道:“请公公恕我心急,也多谢公公今日救我。不知夔王接下来会如何呢?”
王宗实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说:“夔王的事情,我们已经禀报皇上。如今此事由宗正寺处置,暂时夔王先居住在宗正寺,不回夔王府了。”
羁留宗正寺,就是等同监禁了。
黄梓瑕又问:“那么,公公今日出现在香积寺后山,时候如此凑巧,不知又是为何而刚好在那里?”
“说来凑巧,本来今日神策全军休息,但在中午时忽然接圣上之命,说有朝臣凌晨到香积寺抢头香时,听到一人踪迹,貌似鄂王。他已火速命身边人去护卫,但考虑到他失踪时的情形,又让神策军立即出发去接他进宫,务求——不要让人伤及他。”
王宗实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一个冰凉的笑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