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冠盖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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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柳树已经绽发出嫩绿的小芽,路边的草芽初长,藏在灰色的枯叶之中,远看只有一层薄薄的绿色。
“已经二月初了,风似乎也柔和起来了。”他自言自语着,从垂坠的柳丝下穿过,向着永昌坊而去。
手持纸鸢的孩子从他的身边跑过,欢呼着要去寻块空地放纸鸢。周子秦一回头看见一个孩子手中的蝴蝶纸鸢,立即大喊:“喂,你!那个小孩儿,对……就是你,过来过来!”
那小孩忐忑地拿着自己的蝴蝶纸鸢跑到他身旁,怯怯地问:“哥哥,你有什么事呀……”
“怎么搞的,纸鸢是你这么做的吗?拿过来!”他说着,将他的纸鸢拿过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放在食指上给他看,“头重身轻,左右不稳,放得起来才怪!我帮你调整一下。”
他说着,摸出身上的小刀,把纸鸢上的小木棍修整了一遍,然后才满意地丢给他:“去吧,以我多年逃学放纸鸢的经验,你这纸鸢绝对能飞得又高又稳!”
他还在自鸣得意,巷子口传来一个人的击掌笑声:“子秦,你还是如此孩子气,一点没变。”
周子秦转头一看,赶紧跳下马:“王统领。”
王蕴笑道:“还是和梓瑕一样,叫我蕴之吧。”
周子秦也不在意,看着那些跑开的小孩儿,说:“你以前在琅邪,近年才到京城,当然不知道我当年的威名啦,国子监逃学去放纸鸢的,都是我带头!”
“知道,韦大人一说起你就心绞痛,他家四五个子侄全都是被你带坏的。”王蕴口中说笑,脚下却不停,示意自己身后人跟上。
周子秦一看他身边的人,立即了然:“是送东西给崇……黄姑娘的?”
“嗯,我们下月便要前往成都,所以许多事情都要赶在离京之前安排好,”王蕴笑着一指带来的箱笼,说,“这些东西,总要先给梓瑕过目。”
今日送来的,是四季衣服和各式披帛、绢帕、布巾、被褥等。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那件费了许多人工的嫁衣。
黄梓瑕在内堂打开箱笼验看,并与金绣坊跟来的妇人商议大小长短等是否需修改。可巧这件嫁衣她穿上竟无一处不妥帖,就像是贴身做的一样,那妇人啧啧赞叹道:“王公子眼光真是不错,他指了一位绣娘说,与她身量差不多,我们便量了她的尺寸来做,果然一般无二。”
黄梓瑕只低头不语,手指抚过上面精细刺绣的翟鸟。她父亲曾是成都府尹,王蕴身为御林军右统领,父亲王麟又是尚书,她的嫁衣自然便是翟衣。成双成对的翟鸟在青绿色的罗衣上鲜活动人,配上花钗更是庄重华美。
她放下翟衣,又拿起成亲时障面的镂金玉骨白团扇看。扇面以金银线双面刺绣,正面是合欢,反面是萱草。扇柄下的流苏编成九子同心结,正是与嫁衣同色的青碧。
她怔怔望着那个同心结,眼前恍惚出现了在鄂王府的香炉中,她和周子秦发现的那些被烧得只剩残迹的丝线。
那把匕首,那只玉镯,那个同心结,她究竟还有没有办法在人前揭开这个秘密,让一切真相大白?
黄梓瑕心里想着,就如大团的乱麻塞在胸口般,觉得几近窒息。她坐下来,手按着那柄扇子,在这一刻仿佛终于才明白过来——
这是她自己的同心结,这是她自己的障面扇,这是她自己的嫁衣,这是她,即将要面对的亲事。
兜兜转转,从禹宣到李舒白,最后,终究她还是回到了原处,选择自己并未爱过的、却注定是她归宿的这个人。
她的心口剧烈起伏,到最后,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用力按住自己的胸口,无法控制地跌坐在椅上,呼吸沉重,眼眶瞬间转成通红。
服侍她穿嫁衣的人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许久,才有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