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笼中囚鸟
醋和姜蒜,气息还是浓重地涌进她的鼻孔。
她屏住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说,黄梓瑕,你是连自己家人的尸体都见过的人,这些又算什么。
恶心欲呕的感觉渐渐退却,她努力让自己定下神,伸手翻看着面前的尸体。
耳听得周子秦说:“从骨骼来看,下面这两具女尸的身长大约都在五尺多一点,不过另一个女子骨骼松脆,身躯微有伛偻,年纪大约有五十了,所以这具尸骨应该才是你要找的人。”
她仔细辨认女尸焦黑的颅骨,问:“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出左眉是否有一颗黑痣吗?”
“不能,痣和伤疤都在表皮,肌肤早已全部烧焦了,这些还怎么存在?”
“那这样的尸体,还有什么可以辨认身份的痕迹吗?”
“稍等,我找找看。”他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皮褡裢,打开来时,月光照在里面东西之上,精光一片。里面是精铁打制的各种小刀、小锤、小锥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的设备不错吧?”他炫耀着,熟练地将尸骨翻来覆去检查许久,然后迅速剖开死尸身上仅剩的肌肤,“喉咙先不能动……手指完全烧焦,无法辨识;眼睛干涸,无法辨识;耳朵无存,无法辨识……”
黄梓瑕蹲在坑旁,听着他的声音,仰头看着月亮。
周子秦折腾了一番,结论是:“已经完全无法看出外伤了。”
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问:“焚尸之前,户部的人没有检测吗?义庄那个册子上有没有记录?”
“这个是疫病而死的,自然没人再检验了,只想着早点处理早点完事呢,”周子秦说着,指指旁边的箱子,“第四行第二格,那个小袋子拿给我。”
黄梓瑕取出里面的布袋子丢给他,他从袋中取出一根小手指般大小的薄银牌和一个小瓶子,然后用布蘸上瓶子里的液体,用力擦拭那个银牌,等到银牌通亮,他才将死者的下巴捏住,使尸体的嘴巴张开。他把银牌探进去,然后重新把嘴合上,用一张纸封住,说:“等一会儿吧。”
黄梓瑕在家中跟着捕快们厮混日久,自然知道这个是验毒的,拿来洗银牌的是皂角水,等过半个时辰,银牌取出若是发黑的话,便可断定死者是中毒而死。
“另外那妇人尸体,还有那具男灾民尸身,你能不能也同时依样检验一下?”黄梓瑕说。
“行。”他说着,给他们也各封上。
她忍不住出声提醒,说:“记得等一下也要验一验肠胃,上次蜀地有个女子,死后被人灌了毒药,结果仵作只在口中检验,最后差点误断了。”
“咦,还有这样的事情?”周子秦立即眼睛一亮,爬上来和她一起走到稍远的松树下,摘下蒙口鼻的布,问,“不如你具体讲讲那个案件?”
“没什么,挺简单的,”黄梓瑕稍稍回想了一下,说,“蜀地龙州一个少女忽然死在家中,仵作以此法检验是饮毒自尽。但我……但因捕头发现那女子手腕上的瘀痕,不是她手镯上压花的葡萄纹,而是另一种石榴纹,断定她死之前必定有其他女人压着她的手。于是便在她口鼻中细细搜寻,找到业已干涸的清血。对她的家人审讯后,发现原来是她嫂子与邻居偷情被她撞见,嫂子制住她的手之后,邻居逼迫她保守秘密,却因为下手没有轻重而闷住口鼻而亡。两人情急之下给她灌了毒药,企图造成她是自尽的假象。因此毒可以在咽喉验出,却无法从腹内验出,借此破了这个案件。”
周子秦兴奋地问:“是吗?不知那位心细如发,由一个镯子花纹而察觉到案件真相的人是谁?”
“……是成都府捕头郭明。”
“不可能吧!郭明我见过,一脸大胡子,大大咧咧的,怎么可能注意得到女人手上瘀痕的纹样!”
黄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