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谁念西风独自凉
冬天日短,总是转眼便已经天黑了下来。侍女们早早掌了灯,此刻殿内灯火通明。
她拥着白裘,静听着窗外寒风呼啸,穿过林穿过树,隐隐传来瑟瑟之声。殿内四角各燃了四只大金鼎的炭炉,榻前又置了熏盆,熏得整个殿内温暖如春。
而他则坐在锦榻的另一侧,手里还执了一本折子,眉目低垂,甚为专注。
如此的情形,仿若回到当年两人的新婚光景。
那一刻,她心里涌起了万般的苦涩。那时候虽不算如胶似漆,倒也相敬如宾。如今忆起,竟有种错觉。原来他和她,也曾有过那般旖旎光景……
她原本可以不入宫的,可偏偏还是回来了。她舍不得承轩,又岂会舍得腹中的孩子……他竟这般地看她。
他似有感应似的,转头只看了她一眼,旋又低头吩咐道:“把参汤喝了。”
那些个参汤有股异味,她素来不喝的。半晌,他抬了头,沉声道:“快喝了,难道让我说第二遍不成。”
她轻咬着唇,不甘不愿地拿起了盅碗,捏着鼻子,仰头猛灌。
可才入喉,那股异味就已经从胃中反了上来。她捂着嘴连连打嗝,站着的墨兰早已经端了铜盆上来,她一低头,俯首便是呕吐连连,搜肠刮肚,似要将胆汁都呕出来才肯停歇。
有双厚实的手搀扶着她的腰腹,又轻摸着她的背。她捂着胸口,挣扎着从榻上起来,冷冷地甩开了他的手。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不为人知的宠溺:“好了,以后不喝这劳什子的参汤了。”
殿内因置了炭炉和火盆,空气暖得犹如春日。她的脸不知因呕吐还是因为热的缘故,红扑扑的倒像是抹了胭脂,灼灼的亮人眼。
他朝她伸出手去。她别过了头,扶着腰向他行了一礼,却不开口言语。他却懂得她的意思:“皇上,臣妾要歇息了。恭送皇上回宫。”
他僵着一张脸,默然不语。她又明摆着在赶他走!她又行了一礼,意思大约是:“臣妾身子不便,难以侍奉皇上。请皇上移驾其他姐姐的宫殿。”
她姿容清冷地扶着腰站着,静如冬日深潭,咫尺深寒。
她就这般地厌恶他,是吧。自两人将那层纸捅破后,她就再也不愿和他说话了。
他站了起来,袖子一摆,大声唤道:“石全一。”石全一在门口远远地应声:“奴才在。”
“摆驾,去绛云宫。”这总如她的意了吧,他僵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她站在榻边,看着他甩了衣袖,大步而去。半晌,才怔怔转身。
墨兰在边上低低地叹了口气:“小姐,这又是何苦呢?圣上到底是圣上啊!”她幽幽转身,不掩饰自己的哀伤。他伤她伤得那般的深,至今忆起,都有种不能自已的痛。叫她如何能原谅他啊!
她进宫只是为了承轩和阮家而已。这便是她在这深宫里头的唯一意义。其他的一切包括他,对她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早已无半点意义了。
他逼她用膳后的第二天,便将墨兰和墨竹安排了过来。墨兰和墨竹到那时才知道,凝妃娘娘真的是自己的小姐阮无双。两人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悲又是喜的,几日后方才平静下来。
可她终究还是不放心承轩那头,便让墨竹还是继续服侍承轩。墨竹和墨兰自然也舍不得相依为命长大的小主子,如此安排,心下也甚喜。
自他那日去绛云宫,一连数日,再未驾临凤仪殿。凤仪殿的侍女私下里自是议论纷纷,隐约知道她们的主子惹皇上生气了。
“据说圣上这几日,不是去绛云宫就是去兰林宫。”有人叹了口气:“唉,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是咱们的主子怀了龙胎,怎么现在反倒像是失宠了似的!”
有人的声音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