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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茶戒
    茶是我一生的挚爱。

    对茶的痴迷始于7岁,当父母发现我嗜茶成瘾时,曾因为担心太小的我喝浓茶会影响牙齿而想尽方法让我戒茶,而我却躲着他们时时偷上三两片茶叶,怕端着大茶杯目标太明显,就干脆直接嚼茶。

    那一种唇齿留香的滋味,是童年最销魂的记忆,是苦涩的快乐。

    看到君寒那天,我正站在茶馆走廊上无声地嚼茶。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茶馆的生意惯常地冷清,这使君寒与顾静进门时迎宾小姐的“欢迎光临”显得格外清脆。然后,我听到一声明快的“谢谢”,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对璧人般的君寒与顾静。

    我对他们的礼貌顿生好感,忙上前招呼:“请问两位要什么茶?”

    顾静沉吟,拿眼询问君寒,君寒一笑:“来一壶清明前‘吓煞人香’吧。”

    我一愣,他竟知道“碧螺春”的俗名,这是个懂茶的人呢。

    制好茶,我退到一旁随时服务,远远地看到君寒同顾静在聊着什么,总是顾静在说君寒在听,说着说着两人争论起来,然后我看到顾静猛地站起,推开身旁的椅子转身便走,纵在盛怒,仍没忘记在侍应生替她开门时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

    我惊讶地看着君寒,他低着头不语也不动,似乎在苦恼着什么。良久,我走上前,用手试一试壶温,问:“先生,茶凉了,要不要换壶水?”

    他抬头望我,眼中,是人走茶凉般的迷茫无奈。而那份无奈,竟那样深地打动我,似乎心底深处某种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我的心从此锁在他的目光中,无处逃遁。

    我慌乱地嗫嚅:“绿茶是要热饮的,不然伤胃。”

    他的眼光柔和下来,轻轻说:“可不可以多给我讲讲茶?”

    茶艺演示是茶秀服务员义不容辞的职责,我欣然允诺,开始细细对他讲解制茶奉茶的详细过程。自温壶烫盏、闻香品茗到玉液回壶,什么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春风拂面、重洗仙颜、直至凤凰三点头,我讲得兴致勃勃,他听得聚精会神,并开始同我讨论起茶宗与禅宗的渊源来,原来他对茶文化竟有很深的了解。

    工作以来,我是第一次在顾客中遇到知己,这使我一扫往日的羞涩拘促,变得侃侃而谈起来。只觉整个身心浸泡在茶温中般的快乐舒适。头道香,二道浓,七道八道有余香,那天,我们一直谈到茶淡如水才散,犹觉口舌生津,余香满口。原来,谈茶的快乐竟比品茶犹甚。

    那以后,君寒便成了茶馆的常客。我渐渐了解到他是北大三年级的学生,顾静是他学妹,两人彼此欣赏,但个性却不能相合,他的沉着与顾静的激进常常很不合拍,所以相处经年,两人的关系仍是不远不近。

    我开始熟记君寒的课程表,每当他没课的下午我便会不自禁地渴望。而他很少令我失望,总是如期而至,有时会带顾静,有时会约一大帮同学,更多的时候却是他自己。老板很高兴多了这位老主顾,便行我以诸多方便,允许我可以坐下来陪他们饮茶聊天。

    秋天到来时,君寒邀我去香山采红叶。

    这是君寒第一次约会我,是我们第一次在茶馆以外的场所见面。漫山红叶灼灼,如我燃烧的快乐。我说:“有机会,我们来香山种一株梅树吧,然后,我们每年冬天来收集梅花雪,把它埋到地下,等到老了再取出来烹茶,你说好不好?”

    君寒淡淡地笑:“浪漫的想法。看到那些锻炼的老人了吗?报上说,那些人天天到山上喊山排除体内浊气,结果把树都喊死了。”

    他在顾左右而言他,我失望至极,却只有强笑:“树也怕噪音?”

    我们就噪音的问题讨论起来,从没有一次谈话这样艰涩空洞。通常茶道七分满,留下三分是情意。我后悔自己的莽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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