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烧棺
儿女。所以怀疑也只好存在心里,表面上一丝不露,不然叫人说是皇宫里天天死人,有什么意思?
这件事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派人去查,因为就连大内密探和御前行走在后宫里行动也不是那么方便。这番心事,他只有暗地里跟明珠透露了一点点,他是内务府总管,或者会有些线索。然而最终也没查出什么来,倒是安静了许多日子,康熙也就将两位皇后之死抛在脑后了。
身为帝王,要牵挂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一个妃子少一个妃子,生一个儿子死一个儿子,跟国家社稷比起来,毕竟是小事。然而在寻常人家却是大事,即使像明府这样的豪门大户,也仍是人命关天。
明府里也充满着意外与横祸——容若的原配妻子卢氏也是二十一岁时早亡的,跟赫舍里皇后死时同一个年龄,跟皇后一样在身后留下了一个儿子福哥,甚至连死因都同皇后一样,据说是难产。
康熙皇帝可以不在乎皇后之死,纳兰公子可以不在乎原配之夭吗?
他来庙里,就只是守灵,还是查案?
沈菀终于开棺确定了纳兰公子是中毒死的,就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反倒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按理说弄清了死的原因,接下来就该查找凶手。可是公子被毒死,明珠大人会不知道吗?连相国大人都不追究,可见那凶手有多位高权重,这个人,不是康熙又会是谁?
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康熙就是杀害公子的凶手,但是康熙为什么要毒死公子呢?明珠又怎会对此事袖手旁观?公子在五月二十三举行了最后的诗会,七天后宣告暴毙,这七天里,明府的人都在做些什么?他究竟是哪一天得病,或者说是中毒的?中的是什么毒,急性还是慢性?毒发前,他说过些什么?
要想弄清楚这些,就非得往明珠花园走一趟——只是去一趟还不行,还得像在双林禅院一样,想办法长久地住下来,慢慢地套问真相。惟有那样,才可以明查暗访,问个水落石出。而且,那是公子生活居住的地方,只有在相府里,才可以更多更近地了解公子。
沈菀为着这个想法而振奋着,却忘了相府高门深院,并不是她想进就可以进的。反正那也不是马上就要去做的事情,因为现在这样,自己呆在灵堂中,守着公子的棺椁,已经是离他最近的地方。在公子下葬之前,她哪里也不会去,就要这样守着他,跟他生死相亲,幽明同行。
自从那日当众开棺,方丈与沈菀一起目睹了纳兰公子的死状,也就共同怀抱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为了这个不期而来的秘密,方丈对沈菀的态度忽然变得微妙起来,既忌惮,又亲密,仿佛结成了某种奇异的同盟,有种心照不宣的亲昵,倒不好撵她走了。而且凡是沈菀所请,无不迁就。
公子的棺材重新装殓过,就该为她“父亲”移棺了。方丈主动提出要寺里的僧人帮忙,然而沈菀说什么也不肯,说是不愿意让父亲尸身露白,坚持要亲自装裹。方丈起先觉得不妥,说是“你一个年轻姑娘家,怎么好动手移尸,况且尸体沉重,你哪里搬得来?”无奈沈菀执意坚持,说是为人子女者,守灵守得父亲的棺木焚毁,已是至大不孝,还要别人帮忙移尸,就更加造孽,必得亲力亲为才见孝心。众人拗不过她,又正为了公子移棺的事心烦意乱,便只帮她把棺材抬进灵堂就去了。
天黑得晚,好容易捱到月亮上来,蛩鸣却又一阵紧似一阵,越发显得天长了。沈菀独自守在灵堂里,隔着一道殿门,外边的夏天就像跟里面无关似的,倒也并不觉得热。也许是因为心静,蛩声越吵就越显得四下寂静。
燕垒空梁画壁寒,诸天花雨散幽关,篆香清梵有无间。
蛱蝶乍从帘影度,樱桃半是鸟衔残。此时相对一忘言。
她倚坐着纳兰的棺冢,就好像伴着他的人。这首《浣溪沙》的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