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奶奶
起先都弄不懂表小姐要做什么,议论纷纷的,太太听说了,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递给小姐一本书,小姐看了,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捣腾得更起劲儿了。”
“一本书?什么书?”
水娘仰头想了一回,道:“好像是什么《陈氏香谱》。要说表小姐也真是聪明,后来到底给研究了出来,在鲜花之外,又加了檀香屑、珍珠粉、甘香、零陵、丁香、藿香叶、黄丹、白芷、香墨、茴香、脑麝、蜂蜜、牛乳和一点提前熬好的草药汤散,洗完澡后,身上又滑又腻,洗澡水沉积下来,会凝成一层淡粉色的脂膏,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看了,也觉得眼馋,恨不得整盆喝下去。要知道,那一盆洗澡水,得要好几十两银子呢,比参汤都贵。表小姐后来进了宫,那么快就得到皇上宠幸,说不定就是借着那洗澡水的功效。”
说到药剂与香料,沈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问:“我听韩婶说,娘娘进宫后也一直服用‘一品丸’,还赐给了府里,说是味道与府里原制的有所不同,可是这样?”
水娘想了一想,笑道:“府里配药的事,是老韩两口子掌管的,我却不清楚。那‘一品丸’,逢节庆时,太太也曾赏过我几盒,可我哪里舍得自己吃,自然是当作节礼赠送亲友,偶尔吃过一两颗,也分不清有什么不同。据太太说,娘娘喜欢香粉,配的‘一品丸’也比府里自制的香些。”
沈菀听了,默默出神,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却又一时想不通透。孩子在这个时候醒了,哇哇地哭起来,沈菀也像被惊醒了一般,歪着头蹙眉看着,仿佛在研究那孩子是件什么物事,从哪里来的,又长得像谁。
水娘看她呆呆的样子,不禁笑道:“你还是不会当妈,孩子醒了也不知道抱起来。”说着从摇篮里抱出孩子来,轻轻摇着。乳娘早从隔壁过来,接了孩子去把尿。
于是沈菀同水娘洗了手吃饭。丫鬟在床上摆下红楸木三足雕花罗圈炕几来,水娘屈一膝坐在炕沿上,一条腿便搭在地上,同沈菀对面坐了,一边吃饭,一边又把些府里的新鲜事儿细细说与沈菀听。
自打孩子临盆后,皇上重赏了几位太医,皇后和惠妃娘娘也都有厚礼赏赐,老爷高兴得每天下了朝就回来府里,已近整个月没有去外面住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稀罕事儿呢;大奶奶官氏因为近日家里客人来得频,应酬多了些,误了发月钱的日子,被颜姨娘挑了眼,两人斗了几句嘴。颜姨娘便跑到太太面前告状说官大奶奶眼气别人有儿有女,独她自己无所出,故意使性子苛扣月钱。虽然吃太太说了几句,斥她不要胡说,却又不知道谁把话传到官氏耳朵里,气得哭了一场,连晚饭也没吃。
沈菀不禁道:“依我说,大奶奶的脾气也就算好的了,又不拿架儿,又不挑事儿,不像别府里的奶奶,把妾侍欺压得丫鬟也不如。饶是这样,颜姨奶奶还不足,也就未免多事了些。也不知道谁的耳报神这样快。”
水娘也道:“林子大了鸟多,家大了人多,何况咱们这样的相府豪门呢,金多银多,是非更多。太太是不喜欢多事的,几位姨太太虽然面子上安分守礼,骨子里头哪个不是眼睛比锥子还尖,舌头比蝎子还毒?背后在老爷耳边嚼舌根子的时候多了去了,只是太太不计较罢了。下一层,大奶奶虽不是那拈酸吃醋的性子,口气却也是不大好,从前少爷在的时候,太太便常教导她含蓄收敛些,不要大事小事都拿出来翻几个过儿,没的惹少爷生厌;如今少爷没了,太太怜她年轻守寡,又没个儿女,也不愿再挑剔她,由着她去,牢骚越发多得吓人;颜姨奶奶又偏偏最喜欢同她顶嘴,横也挑眼竖也挑眼,两个人三天两头就要惹出些故事出来。俗话说得好: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也都看惯了,只求不出大事体就好了。”
沈菀趁机奉承道:“太太不喜欢管这些闲事,你却不妨安抚几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