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奶奶
看两位奶奶倒肯听你的话呢。”
水娘笑道:“这可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一个做下人的,有什么资格说主子的是非呢?不过是仗着奶大了少爷的几分薄功,她们不得不看在少爷面上,跟着敬我三分罢了。其实哪肯正眼瞧我?就为了我跟你一桌吃饭的事,颜姨奶奶人前背后,不知说了多少闲话,说侍候皇上的宴席,她这个正经姨奶奶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我一个老奶妈子倒坐上席了,传出去,岂不让人说府里没规矩呢?又说我明明是侍候太太的,如今一天里倒有大半天耗在你这里,不像太太的陪房,倒成了姨娘的跟班了。有事没事,在太太面前说了两三次,太太只做没听见,她臊了一鼻子灰,气得在屋里打骂丫头出气呢。”
说着,听见外面一片声儿说:“福哥儿和展小姐来了。”沈菀忙说“快请”,丫鬟白芷已经打起帘子来,福哥儿和展小姐笑嘻嘻地进来,说:“我们来看弟弟。”
沈菀笑道:“谢谢费心。”又令白芷收拾桌子,另摆果子来。福哥儿忙拦住说:“我早晨喝了一碗蜜枣芝麻糊,已经饿了,离中午饭还早着呢,刚好在这里再吃点垫一下。”反让丫鬟盛饭。
展小姐用手指刮着脸笑道:“你就是馋,吃饭时从不老实坐着,没一会子就嚷饿,走到哪里吃到哪里。”
福哥儿不理,早将瑶柱鲍鱼汁拌饭,又搛了一筷子清炖鲮鱼吃起来。白芷忙笑道:“慢些,慢些,哥儿要吃鱼,也等我把鱼刺挑干净了再说,小心卡着嗓子。”又问展小姐要不要也来碗汤。展小姐摇头不吃,却拿出手上的活计来请教沈菀“错针”之法。
那是一幅寻常的柳风花鸟图,难得颜色鲜亮,布局均匀。沈菀拿在手上赞道:“姐儿这般年纪,竟然绣得这样好了,比画得还精致。我连最简单的‘平针’也还绣不好呢,改日闲了,姐儿教教我才是。”
展小姐失望地咕哝道:“我还以为汉人女子都会绣花呢。”只得收了绷子。
沈菀过意不去,故意逗起她的兴致道:“我虽不会绣,看的却多,姐儿这幅花样儿倒特别,不是那寻常‘鸳鸯戏水’、‘喜鹊登梅’的俗样子,可是有什么典故么?”
展小姐道:“这里面原藏着一句诗,你猜得到么?”
沈菀问:“可是‘两只黄鹂鸣翠柳’?”
展小姐摇头说不是。
沈菀又猜:“可是‘柳藏鹦鹉语方知’?”
展小姐笑道:“这可越猜越远了,你看我绣的可像是鹦鹉么?”
沈菀便又努力地想有什么诗句里是有黄鹂的,半晌,笑道:“我猜到了,是‘上有黄鹂深树鸣’,这若不是,就再猜不到了。”展小姐拍手称是。
福哥儿在一旁道:“你也奇怪。不过是柳树与黄鹂,‘两只黄鹂鸣翠柳’也罢,‘上有黄鹂深树鸣’也罢,可有什么分别呢?”
沈菀笑道:“这树上并不是只有两只鸟儿,你不见那叶子后面还藏着一只呢,所以我后来才猜作‘柳藏鹦鹉语方知’的。”福哥探头过来望了一望,不置可否。
乳娘抱着孩子从隔壁过来,展小姐便放了绣绷子,小心翼翼地拉着孩子的小手摇着,教他:“姐姐,叫姐姐。”乳娘笑道:“哥儿小呢,妈都还不会叫,要学会叫姐姐,怎么也得大半年呢。”展小姐笑道:“那我天天来教他叫姐姐,等他会说话时,是不是先会叫姐姐,然后才学别的呢?”众人都笑起来。
沈菀问:“你们今天不用上学的么?”
福哥儿已经吃好了,一边接了丫鬟递来的毛巾擦手,一边笑道:“沈姑姑每天只管呆在屋里,可是睡糊涂了。今儿三月上巳,曲水流觞之日,不用上学呢。”
沈菀讶道:“哥儿连‘曲水流觞’的典故都知道,是学里教的么?”
福哥摇头道:“那倒不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