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宫梅殿柳识天情
笔在笺上随意写字。
我所书正是太宗皇帝咏雪之作:“洁野凝晨曜,装墀带夕晖。集条分树玉,拂浪影泉玑。色洒妆台粉,花飘绮席衣。入扇萦离匣,点素皎残机。”
他含笑赞道:“好书法。”
我微嗔道:“皇上本是书法名家的高徒,定是笑茉儿写得差了。”正欲揉成一团弃之,他忙道:“且慢,朕难得见你安静写字。这张字笺,朕定要珍藏起来。”说罢接过压于那堆奏章之下,我只得罢手。
他立于御案之前,提笔写下几行字,说道:“你适才问朕,为何甘心情愿地喜欢你,答案便在于此。”我忙接过,只见他飘逸洒脱的笔迹跃然纸上,乃是一句题诗:“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
我又重新落入他怀抱之中。他低低说道:“朕自己亦不明白,为何对你如此钟情,莫非冥冥之中,上天早已注定你我之缘份?”
我仰头对他笑道:“牡丹是无情之物,茉儿是人,又怎会无情?”
他轻吻我道:“你本是活色生香之美人,朕竟然忘了。”说完便抱起我往太极殿后寝宫走去,我急急叫道:“皇上不可,稍后不是有臣子要来觐见么?”
他己将我置于床上,笑道:“让他们侯朕片刻又如何?”
缠绵过后,殿内一时寂静无声良久,我听到李进忠在门外轻唤:“皇上,国丈大人和裴相已久侯多时了。”
他整衣而起,说道:“宣。”又对我说道,“朕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你随朕去吧,不要多言即可。”
我见他如此说,心想我对那些国之大事本无兴趣,但是可见到爹爹,听下亦无妨,遂同他前去。
太极殿正殿之中,已有不少臣子在此等候。
他行至御座前坐下,我立在他身后,与随侍宫人站在一起。他并未回头,目光直视殿中群臣,说道:“给贵妃赐座。”
我并未谦让,今日父亲在此,若见我如此地位,他在同僚面前亦是十分风光。况且裴丞相乃是裴昭仪之父,我父亲现仅是户部尚书,本是他下属,但裴昭仪远远不及我在宫中品级尊崇。我之体面即父亲之体面,今日我既在此,便要让群臣知晓,他虽出身商贾,并无功名,但万万不可轻慢于他。
众人先是大礼参拜皇帝,见我在此,又参道:“臣等参见贵妃娘娘。”
我微笑道:“免礼平身。”心想父亲亦在其中,我本不该受他如此大礼,但皇家规矩定须如此,不可违逾,却是无可奈何。
丞相裴延龄立于群臣之中,神情严肃,颇有气势。适才往太极殿而来途中,我曾询问过李齐运朝中诸事,知道裴延龄昔日本是太子太傅之一,是当日东宫党派之人,如今皇帝登基,自然是要擢拔对自己有功之臣。先帝在时,曾有几名大臣奏保立独孤贵妃为皇后,立韩王为太子,裴延龄当时协同众臣力拒此议。虽然先帝代宗对沈后深情,东宫太子之位本是稳固如山,但皇帝心中,应仍是对此人有感激嘉许之意。宫中诸多美人,他偏宠裴昭仪,未必不是因她父亲之故。
郭盈不仅美貌,身后尚有国公郭子仪和异平公主之势,皇帝待她却似乎略逊于裴昭仪。听李齐运言道,在皇帝执政之后,即尊郭国公为尚父,却是有名无权,将他手中兵权皆尽分散于神策军兵马使,左右金吾将军及各地节度使手中。郭家在前几朝均是军威赫赫,满门富贵荣华己极,颇受几朝皇帝荣宠。如今新皇登基,明升实降,料是皇帝深恐郭家势大,满门将才,他日易生反叛之心,故而释其兵权。
异平公主如今是看出他对郭家有忌惮疏远之意,遂将郭盈送至他身边,若是获得他之宠爱,郭氏一族便可保无虞。但他心中对郭家仍有防范,断然不会偏宠于郭盈。
郭家对他本是忠心不二,亦是护拥他之强大后盾,却反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