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
贾平凹的新长篇是一部以进城农民(最底层农民工)遭遇为主要内容的现实题材小说,也是一部读后令人心情沉重、让人反思的小说。
带了一双失败婚姻留下的鞋子,清风镇农民刘高兴怀揣着他做城市人的梦想,带着五富来到西安城,他们要在西安城挣钱,挣钱的门道是捡破烂。在城市里,他们经历了比农村丰富得多也曲折得多的人生冷暖、世态炎凉。他们用梦想冲淡忧伤,用乐观打败困难,用友情疗伤,用幻想安慰失望,用同情和怜惜赢得友谊、换取浅薄的爱情。
主人公刘高兴梦想做城里人,他的衣着、行为、思维方式、处世哲学都不同于一般农村人,他还卖了一个肾给城里人。他用农村人的诚实、聪明、乐观、幽默和坚强,与城市磨合,跟城市斗志斗勇。他是农村人中的人尖尖。他把给城市人献出的一个肾看作这个城市理所应当接纳他的砝码。可惜城市并没有理会他的这些一厢情愿,城市的面孔是冷漠的。
作为光棍汉的刘高兴,他来城市的目的,除了找到另一个肾、挣了钱做城里人,另一个目的是寻找他的爱情。刘高兴需要爱情,刘高兴的爱情观是真实而坦率的,甚至有些浪漫。他凭借一双高跟鞋,等待城市馈赠给他的爱情。这是一双盛满刘高兴全部真诚和希望的爱情之鞋。他用鞋子般的真诚跟美发店里打工的孟夷纯相识、相知,他们的爱情虽然有一点点浪漫色彩,可那仅有的浪漫是沉重的,颜色灰暗,迷茫痛苦。当刘高兴得知孟夷纯是一个为了哥哥的命案而不得不出卖肉体的苦命女子的时候,刘高兴想到的是保护孟夷纯,想方设法帮助孟夷纯,逗孟夷纯开心,不定期给孟夷纯送钱,即使那点钱对于高昂的“办案经费”来说,少得微不足道。刘高兴把他从乡下带来的鞋送给孟夷纯,那双鞋正好合脚,像冥冥中早就为她准备的。可是,这两个来自农村的社会底层人物,拥有一份畸形的爱,爱的基础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的同情和怜悯,意味着他们无法拥有真正的婚姻。不过,刘高兴从来没有动过跟孟夷纯结婚的念头。
刘高兴在城市的角色是拾荒者,而城市给孟夷纯的社会角色是性工作者。
为了宽慰自己,刘高兴把孟夷纯比作用肉体超度和接济男人的锁骨菩萨。刘高兴为这一份不太可能成为婚姻的爱情付出了全部,甚至同伴五富的生命。失去了五富,刘高兴仍然在城市漂着。谁知道,未来的日子,他还要跨多少坎,经历多少人生的凄风苦雨!
与刘高兴比较起来,同样从清风镇出来的韩大宝和刘高兴的侄儿良子凭他们冷硬奸猾的心机,占据这城市的某个层面,活得人五人六。原来,要在城市活下去,大概首先得摘除良知、正义、同情和怜悯,城市不属于善良、真诚,城市的人性是扭曲的。
跟刘高兴一起出来的五富是刘高兴的保护对象,刘高兴非常负责地保护着他,五富没有做城里人的愿望,他到城里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多挣几个钱,使妻子和三个儿子过得好一点。他跟刘高兴一起拾荒,对一天挣十多元钞票非常满意,不管是粥还是面食,不管是住剩楼还是出大力,他都认为比农村、比清风镇强。他很实沉,对生活没有太多的期望,更没有太多的幽默,因此他比刘高兴活得屈辱得多。他是刘高兴不可或缺的伴儿,他需要刘高兴,没有刘高兴,他在城市里混不下去;刘高兴也需要他,他是另一个老实到家的刘高兴。因为刘高兴在考虑自己的同时也考虑了五富,刘高兴是五富的信任和依靠,因此五富对刘高兴言听计从,最后为了使刘高兴能完成从牢房里赎回孟夷纯的计划,同时也使自己能多挣几个钱,在咸阳工地上没日没夜地劳累,得了老板的一壶酒就高兴得喝到大醉,终于找到一点高兴的感觉了,却突然脑瘫,命丧黄泉。
孟夷纯来城市的目的,也只是挣钱。他跟许多农村出来的年轻女性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