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诏书
发,将它们一绺绺抿到耳后,“奴婢虽然年幼,但……有些事情并不是看不明白。陛下心里爱你、疼你,所以才会想尽法子保护你。贵人不要辜负了陛下为你所做的一切,不要让陛下失望才好。贵人,陛下是你的期望,可你……却是我们所有人的期望啊!”
咬牙,我将眼眶里含着的眼泪强行吞咽下。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尚且能明白的道理,我如何想不明白?我何至于还不如一个孩子?
阴家惨遭重创,这种以血换来的教训只此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他人再有第二次机会伤害我的家人!
血债血偿!
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叫嚣着,我深深呼气,强迫自己恢复冷静:“阴兴可是拒绝了封绶?”
刘秀借着这次阴家遭难,特将先父阴陆封为宣恩侯,谥号哀侯,又破格将庶出的阴䜣封为宣义侯,谥号恭侯。因阴识已有封侯爵秩,所以又命阴就承袭了父亲的宣恩侯,借此大大抬高了阴家的地位。
这些事其实早该在我受封贵人时,便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做了,可当时因为我极力反对,加上阴识、阴兴百般辞让,所以抬举阴家子弟一事便就此不了了之。
当时固然觉得低调处事比较好,可今时不同往日,要想和郭氏家族一较高下,如何还能低声下气,忍气吞声,做个清闲散人?
“陛下授侍中一职,封关内侯,二公子领了职,却不肯受爵秩,声称一家数人并蒙爵士,令天下觖望……”
“哼!”我一听就来气,这个死脑筋,家里遭了这么大的罪,他居然还是执迷不悟,死抱着以前的观点不肯跨步。“明早宣他进宫见我!”
没过问陈敏用的什么法子,反正一大早阴兴果然便出现在宫门外求见。
我让他到侧殿书房见面,才进门,我便抄了案上一卷书册向他砸了过去。
他不躲也不闪,脑门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叭嗒”竹简落地,那张帅气的脸上被粗糙的竹片刮了两道一指长的印子。
他仍是不卑不亢的绕开地上的竹简,走到我面前,规规矩矩的磕头:“臣叩见阴贵人!”
我怒极反笑,被他的奴性品质气得直拍书案:“他妈的阴兴你还是不是男人,你还有没有一点骨气?整天磕头,是不是把你的男子气概也全给磕没了?”
对面跪伏的他,倏然抬头,眼神中闪过一道凌厉光芒。表情沉沉的,冷得像块冰坨子。
“为什么不肯受封?难道你以为明哲保身还适合我们阴家的处世之道吗?”毫不客气的质问,一分婉转都无。
他冷冷一笑,眼神中充满不屑,有那么一瞬,我似乎又见到了小时候那个处处与我抬杠的少年。
“贵人不读书的吗?难道没有听过‘亢龙有悔’这句话?”
亢龙有悔?我还降龙十八掌呢!
我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直冲我面前,气势惊人:“外戚不知谦退,嫁女欲配侯王,取妇眄睨公主,看着一时风光,早晚都要死光光!”他现在站起来可比我高多了,指头恨不能戳到我脑门上,那副架势活脱脱比阴识还慑人,“富贵有极,人当知足!这是在跟你讲的大道理。往小了讲,我不是不理解你在动什么脑筋,打什么主意,但是请你有点分寸,做得太过火,会引火上身!昨晚陛下临幸长秋宫为的是什么?你好好想想!少逞强争一时之气!来日方长,懂不懂?这笔账不是说马上就能算得清的,要算,你心里就得先记住一个字——忍!”
忍?!
“想想当年昆阳之战后大哥如何评价人主的,你跟在他身边十多年,难道还学不会一个忍字不成?”
忍?!
忍……
刘秀的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