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术室门的上方一直亮着的灯、在我眼前来来去去的担架和护士的脚步声。
彩夏接受完手术就直接被送到集中治疗室,而我被赶出医院。大厅入口聚集了一群看惯的制服身影,明明都这么晚了。
「藤岛,彩夏怎样了?」
「手术结束了吗?」
「喂,彩夏没事吧?喂!」
被同班同学包围的我只是看着地板摇头。声音刺得我耳朵好痛。我分开人墙逃了出去。
完全暗下来的脚踏车停车场,我的脚踏车仿佛结冻般冰冷。
回到家,我钻进被窝,想像彩夏跨过屋顶栏杆跳楼的样子,但是想像不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握紧的双手开始发抖,我终着开始想吐。我拼命地忍住不要吐,结果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现实与梦境的暧昧接界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的电视新闻报导着女学生从M中的屋顶跳楼自杀的消息,似乎在屋顶栏杆边找到她排列整齐的室内鞋,可是并没有发现遗书。画面上出现熟悉的校门与校舍,我一看见就冲进厕所呕吐,但是只吐出胃酸。
「我帮你打电话跟学校请假喔!」
姊姊站在房门外对着关在房间里的我说。目光犀利、做事不带个人感情又严格的姊姊只有这种时候让我觉得很感激。终着传来「我出门了」的招呼声和走出玄关的脚步声,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只剩我一个人了。
然后我的记忆回到那天的屋顶上。我说错什么话吗?彩夏想对我说什么呢?为什么她没跟我说呢?我错过了什么吗?我问她,她就会回答吗?为什么我没问呢?为什么?手机响了好几次,但是我假装没听到。我脑海中不断重复那天在屋顶上的几小时。
彩夏留给我的只有印着橘色标志的园艺社臂章而已,是那天她别在手臂上的臂章。我被迫别上之后就忘记还给她,直接带回家了。
那时候彩夏就已经决定要自杀了吗?
我不明白。
突然想起拉开窗帘,天色已经暗了。一打开灯,玻璃窗上映出一张男生凄惨的脸。
那正是我自己。
我背对傍晚的蓝天,蹲在地毯上。身体好像是别人的一样,连寒冷都感受不到。
终着又见到彩夏,是两天后的事了。
没有颜色却异常明亮的房间里,彩夏躺在床上。我以为彩夏会被各式各样的管子和不明所以的机器所包围,看起来像只可怕的针鼹;结果只是手上吊了点滴而已。所以我认出那是彩夏的脸,马上就看出来了。彩夏的头发全被剃光,被包得紧紧的头倒在枕头上,看起来变得好小。
我坐在圆板凳上,凝视那对不会再睁开的青白色眼皮。床的另一边,医生正在对彩夏的母亲说明植物人跟脑死的不同。
我心想:哪里不一样呢?
两者都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哪里不一样呢?
为什么没有人对在场的我说些什么呢?我不明白。大概是因为已经开学了还一早就来,所以被当作家属了吧?医生后来开始说明安乐死和生命维持装置的费用,不过那也许不是医生而是某个没神经的保险员。你们都给我闭嘴,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在彩夏面前说出这种话呢?
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彩夏身上呢?
突然涌起一阵愤怒。
这都是某人的错,某个人把彩夏逼到绝境。神在记事本里彩夏的那一页上乱写了些什么吗?虽然是非常愚蠢的想法,但是我停不下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就算有人被刺杀、被枪击、被辗过,我都不在乎,但就是不能是彩夏。
我在医院的坚硬圆椅上抱着膝盖,一直忍耐心中爆发出的无聊想法。
在那之后,班上同学来探望彩夏好几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