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藏小恶
兰羞得更厉害。
她说的“大卵泡”,是指人,而不是生殖器官。
大卵泡理解错了。“我从来不认为你是大卵泡”,证明他是她眼里正常的男人。月亮光光,柳枝晃晃,大卵泡显得快慰,不顾树皮干枯扎人,紧贴上面,要把肚子里的话全倒出来,直到一条虫子爬到脖子上,将他打断。脖子感觉虫子肉肥脚多,体暖皮嫩,令他酥酥发麻。摸到手中,用拇指与食指捏了举高,仰起头,对照月光,瞧见它通体透明,裂开嘴,松了指头,虫子落到嘴里,只听见“叭唧”一声脆响,汁液乱溅,溅到曹凤兰嘴里,满口浓烈的酸苦味令她作呕。
“嗷——”,曹凤兰梦中大吐,醒来犹觉胃里翻腾。
窗外,月白风清,疏影几枝,虫声一片。
曹凤兰觉得今夜有些蹊跷,再无睡意,索性起了床,顺着梦里的印象一路走,过了大卵泡撒尿的树,上了堤,下了坡,近得田边,望见田里有泛白的东西。曹凤兰疑是眼花,把眼擦了出下,再走了几步,只见月光下,一层薄水,银光闪烁,苗根儿正贪婪地吮吸,兹兹有声。
曹凤兰弯腰探水,水湿手,索性将脸也弄湿了,用手拍得啪啪响。起先,她以为是电站排过来的水,农民半夜灌溉庄稼的事儿常有——然而,电站早就排干了最后一滴水,大河里的水太浅,过不来,小河里的即将见底,旱灾几成事实——这水,会是哪里来的?几乎同时,曹凤兰想到了梦里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美男说“我现在就去挖堤引水,明天清早,保证水到渠成”,于是一惊,张大了嘴,旋即又感到脊梁骨发冷,闭了嘴抱紧自己。
田埂上坐着一个人,曹凤兰发现的时候,又着实吓了一跳,这一惊一吓,使曹凤兰两腿打软,声气儿发颤。
是我。说话的人撑着一根棍子站起来,明晃晃的脑袋顶着月光,就如一个灯光微弱的巨大灯泡。
是你?曹凤兰意外。她看见大卵泡身边的一只木桶,心里一阵震荡。
是我。大卵泡回答,接着说,天亮前,烟土的水就够了。
水汪汪的烟土。水汪汪的曹凤兰。
大卵泡又说,春天的时候,这里还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水,你撅着屁股插秧,没想到天会旱成这样吧。没听见曹凤兰回话,又呆了呆,仍是没有声音,大卵泡以为她走了,一看,原是坐在田埂上,脚泡在烟土里,两眼晶莹。
你救了烟土,就是救了我的命,我,怎么报答你。
你的命,哪就值烟土这点事,乡里乡亲的,报什么答。
水是你一桶一桶提过来的,我不能欠这么重的情。
那你教我编竹席子就好。
你,有过女人没?
没听见大卵泡回话,又呆了呆,仍是没有声音,曹凤兰以为他走了,扭转头,只见大卵泡面如满月映照着她。她又问了一遍,有过女人没?大卵泡粗声粗气地撒谎,有,有过。曹凤兰道,今晚把我拿去吧,我的话,天亮之前有效。
大卵泡通过那条滑稽的腿周转了一下身体,再用严谨那条撑高了个儿,没稳住,曹凤兰那句话令他找不着重心,声音也轻重不一,他说,我不配,我配不上你,我给烟土灌水,不是图这个,真不是图这个。曹凤兰紧问,那图什么?大卵泡的回答驴唇不对马嘴,说,春天,你撅着屁股插秧时,这里还只是一片白茫茫的水。
大卵泡说完提着水桶走了。
此时月色淡去,晨曦隐现,禾苗全部挺了起来,根茎饱满丰盈,叶如毛发生长,荡漾春情。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就看见烟土有了水,苗儿挺拔鲜活,明里惊讶,暗里妒忌,纷纷过来问询。曹凤兰道,夜里做梦了,梦见耍大刀的关公来我家,说要帮我开渠引水,救活烟土,然后一闪,就不见了。村里人说,你做的梦灵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