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红真的是吸尽了他的精气神吗?蔡老黑还在骂着:“鹿茂,你怕什么,你耗子见了猫了?你往哪里钻,那是女厕所,厕所里有婆娘们蹲着,你要钻到屄里边去吗?”鹿茂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厕所门口看见了女厕所的牌子,站住了,转过头来,脸上笑嘻嘻地,说:“黑哥呀,叫我哩吗?”蔡老黑说:“你过来!”鹿茂走过来,还在笑着,笑得很难看。蔡老黑说:“鹿茂,你心瞎了我眼也瞎了,你做啥哩?”鹿茂说:“没做啥,帮着量量尺寸。”蔡老黑说:“苏红给你奶吃了,还是屄让你肏了,你给她量尺寸?”鹿茂不笑了,说:“你喝多了,黑哥!”蔡老黑说:“我喝多了我睡着都比你灵醒!我蔡老黑现在背时了,你不跟我就不跟我,你却从背后肏我尻子哩,你这个汉奸,叛徒,吃软饭的货!”鹿茂脸上红一片白一片不是颜色,眼瞧着已经生气了,可拿眼瞪了瞪蔡老黑,一转身却走了。蔡老黑竟扑过去,骂:“你是汉子你说么,你走啥哩,你还瞪我,你再瞪我一眼!”拾起一块石头就扔过去,鹿茂头一歪,石头落在一只狗的身上,狗嗷嗷地叫着跑开。旁边人就抱住了蔡老黑,一齐说:“老黑,老黑,都是好朋友,你这是咋啦?”蔡老黑说:“是好朋友我才咽不下这口气哩,这几年你鹿茂挣了钱,你凭谁挣了钱?酒厂一倒,我葡萄园一废,你三天没黑就给苏红溜屁眼了?你不如一个狗么,狗还不嫌主人贫哩!”众人一边把蔡老黑压坐在台阶上,去谁家舀了一碗浆水让喝,一边有人就去对鹿茂说:“你不要回嘴,他喝多了,你还不快走!”鹿茂说:“你让他来打么,我不是他娃,也不是他的长工!”说着也再不去丈量木头,从一个巷子进去不见了。蔡老黑还在那里叫骂,谁也按不住,挣脱了众人,却发现已没了鹿茂,就一时孤独,嘿嘿嘿地笑。西夏身边一人说:“醉啦醉啦,要倒呀要倒呀!”蔡老黑果然笑着笑着就倒下去,趴在地上不动了。
西夏再没回到蔡老先生那儿去,街上都是看吵架热闹的人,蔡老先生一定也知道了这事,再去必定是尴尬人说尴尬事了,不如在镇街寻些碑刻去看,就当下问一家铁匠铺里人,哪儿见到有旧碑子?铁匠铺拉风箱的是个老头,说:“哪儿有?高老庄碑子多啦,蝎子夹北村有块《战功碑》,《瘗祭碑》,蝎子夹南村有块《土地祠创建灵亭碑》,《息讼端杜争竟告示碑》,蝎子尾涝池那儿原有魁星楼,关帝庙的,那碑子就多了。”西夏说:“蝎子尾涝池那儿什么也没有么!”老头嗯嗯了半天,说:“噢噢,那是修了十八亩地的过水涵洞了!”老头似乎觉得白说了一回,也不肯再说了,从后院提了一笼煤块进来的小铁匠却说:“背街高世希家的拴驴桩不就是个碑子吗?”西夏忙问:“高世希家怎个走?”小铁匠说:“从前边那个巷子往北,再往东,见棵白皮松了,往南一拐,头一家就是。”西夏赶忙谢了,循路而去,果然那家门前立块碑子,宽二尺,高则四尺,是块宗碑,但碑中凿了一洞。西夏想,这洞便是拴驴缀绳用的吧,就读那碑文,碑文里竟有四处错别字:盖闻“欲知前世音(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音(因),今生作者是。”果报之灵,岂虚语哉。语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为恶小而为之。”信有然也。兹者斯境有口口口口口口僻壤,实乃通道,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因属险峻,日久口口口口口民至此而步止,骚人至此而兴磋。我等目击伤心,因功(工)成(程)浩大,独力难成,是以募化众善,解囊捐资,共相(襄)厥成。今已告竣,勒石刊名,永垂不朽矣。
抄录完毕,回到蝎子尾村,子路和牛坤在一棵柿树上寻着蛋柿摘,柿树高大,该粗的树干非常粗,该细的枝梗非常细,拳大的柿子还都是青的,但偶尔却有了红艳艳的蛋柿,子路猴一样地趴在树上,蛋柿摘不着,就使劲摇树,牛坤在下边接不着,过来的迷胡叔却仰面大张了口,一颗蛋柿不偏不倚掉在嘴里,也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