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服。”
“这是你的主意!”你感到莫名其妙地暴怒起来,怒吼使嘴角疼痛。使这张新脸极端不熨帖,“你以为我愿意佩戴你的面具吗?我随时准备还给你!”
张赤球顿时软了,我只能从他那张与我完全一样的脸上看出他的软弱和空虚,他对我说:,老方,俗话说,‘生米做成了熟饭’。悔之晚矣!”
这一对满口俗话的夫妻设了一个圈套,我钻了进去,就像钻进了圈套的兔子越挣扎勒得越紧,最终会把我的眼睛勒出来。被改换了容貌的物理教师痛苦地想着。他的心里涌起了愤怒,我看到张赤球的脸上表情也是凶残的,也是傲慢的,仿佛他是我的主人,而我是他的奴仆。
笃笃的脚步声从庭院里传来,我们不约不同地把目光投向那污秽的门玻璃,遥远的霓虹灯光把她的影子映在玻璃上。这条影子首先是朦朦胧胧,其次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和模模糊糊综合成晦涩、暖昧的总体印象。不知道他想什么,我想起了她头发上那股令人魂不守舍的异香;我不知道他感觉如何,在回忆起奇异的发香之后,心灵上的棱角都迟钝了,圆滑了,昏黄的夜晚开始凸现出它的温情的一面。是的,在她推开门,像一股温晚的风吹进房间之后,我们都用眼睛的正视光芒去迎接她憔悴的脸—迷人的憔悴—都用眼睛的余光斜视着对方—我们穿着一样的绿制服,我们生着一样的面孔—他简直就是我的镜子—他宛若我的孪生兄弟—他是我的威胁—在一瞬间,我感觉到,在这个家庭里,我们的权利是相等的。
她的憔悴是迷人的,更迷人的是她凌乱的头发,乱蓬蓬的头发丛生在她的头上,浅黄色的头发好像狐狸的尾巴。
她怔住了,手里提着的黑色塑料口袋沉重地跌在碎砖头铺成的地面上,发出“呱哪”声。我感觉到她心事重重,无法知道他感觉到了没有。在塑料袋落地那一瞬间,我读出了她脸上的复杂的物理竞赛试题,不知他感觉到了没有。
潜在的意识里,方富贵知道自己的来历,但潜意识上压着一种恶作剧心理、一种无缘无故的报复心理。所以,当我看到他前行时我也前行,他弯腰去检那个黑塑料纸袋时我也去检那个黑塑料纸袋。
整容师一定压下去了某种优虑的情绪,我感觉到,不知道他感觉到了没有。我们同时听到了她虚假的大笑声。她摸一下我的脸,又摸一下他的脸,她说:“你不要装了,我知道谁是我的丈夫。”
他骄傲地昂起了头。我为什么不骄傲地昂起头呢?既然我们同样衣着同样相貌,我们就该享有同等的权利。
整容师说:“你们好像两个赌气的孩子。你们自认为毫无差别,但,声带是不一样的,声音是无法改变的。”
张赤球说,他的声音尖锐刺耳,他尽情地发挥着这尚存的特征,好像故意在气我,他说:“球们的妈妈,你回来啦?你为什么回来得这样晚?你辛苦啦?碰上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吗?暖瓶里大概还有水,需要我替你倒杯水吗?遗憾的是没有茶,但是我们快很就会有茶的,只要有了钱,我们就会大大改善我们的生活,这需要老方的配合,今天学校里传说要给教师增加工资,大家都不敢相信,国家经济困难,各行各业都在强调自己的重要性,强调重要性就是要钱。第七中学高三班四个学生集体跳河,有两个淹死了,两个自己游上了岸,学生的家长扬言要控告学校片面迫求升学率,逼死了学生。市日报刊登了死亡学生的遗书。”校长看了报大骂:“难道我们愿意追求升学率吗?大家都追求我们不追求就说明我们教学质量差,就说明我们工作不好,教师晋级就少分名额。国家教委的文件连一张废纸都不如,为什么不制定教育法呢?谁搞片面追求升学率就依法论处。”校长说,现在,学生累得要跳河。教师累得要上吊,高中一年级就分科,学文科的根本不学理、化;学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