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老天爷’也是你的信仰吗?”
李君婷哑口无言。另一名知青接腔:“起码证明你看外国小说看得太多了,中毒啦!”
“如果说外国的全是资产阶级的,中国从前的全是封建的,连苏联的也都是修正主义的,那我们还拥有什么呢?毛主席教导我们: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
刘江道:“不谈文化,只谈政治!汇报汇报你目前的思想吧。”
“目前我头脑里,只有一种思想。”
李君婷跟进地问:“什么思想?”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只听得“砰”的一声。门扇倒了下来,赵天亮出现在门外,他踩着门扇走了进来。众人皆怔。
赵天亮环指着李君婷们说:“戏演完了没有?演完了没有?还想演下去那就自己接着演。晓兰姐,走!”
他抓住冯晓兰腕子,往外便走。
一名知青叫道:“他踢倒了门,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于是他们围住赵天亮和冯晓兰。
冯晓兰将赵天亮掩在身后,忐忑地:“天亮,你快走,别管我!”
这时,窗子又忽然开了,窗外出现了春梅的半截身子。
“我不进!”春梅一闪身,囤子撑窗台轻巧敏捷地跃入屋内。囤子指指冯晓兰,指指自己张开的口,又指指赵天亮,接着手指绕自己脸画了个圈,最后那手握成拳,对刘江们威慑地晃晃。
一屋子知青怔愣地瞪着他。
春梅胳膊肘支窗台上,双手捧腮,不慌不忙,大大方方地说:“我哥他的意思是,晓兰姐既然住我家,那就算我家一口人,欺负她等于欺负我们老王家。赵天亮现在是我家客人,我们贫下中农老王家是要脸面的人,绝不允许谁对我家客人无礼。谁要是偏和我家作对,那我哥可就对他不客气了!”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哥,人家困死啦!”
囤子一手抓赵天亮腕子,一手抓冯晓兰腕子,带领他俩,踏着地上的门扇,走了出去。刘江、李君婷他们,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他。
“也许,咱们今天的戏演过头了?”刘江自言自语。
李君婷生气地说道:“谁跟你们演戏了?!没过!一点儿没过!今天的会开得很及时,很重要!我明天要向县里汇报!”
武红兵翻了次身,吧嗒吧嗒嘴,仍然继续酣睡……
天气晴好。集市上,一个梳髻的媳妇正用红纸剪李君婷戴草帽的侧影。李君婷仍穿着昨天的衣裳。她的白袜子和黑扣绊鞋看起来特别显眼。
媳妇剪好,拿给李君婷看。李君婷满意地点点头:“还真像。”
媳妇笑了:“你觉得像,那我就高兴。”
李君婷明明自我欣赏,却又假言假语地说:“我有这么好看吗?”
媳妇也虚与应酬道:“你本人比我剪的好看!北京来的女知青我也见过些了,顶数你好看!”
“你怎么知道我是北京的?”
“那听口音还听不出来呀?”应承的话还没讲完,那媳妇突然瞪大眼睛,“哎,你!”
李君婷已将自己的剪影揉了,庄重地说:“只有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像才能用红纸剪,我哪儿配用红纸剪呢。”
“那我……那,那张纸……”
“算我的。”李君婷从五彩纸中选了一张紫色的,又说:“给我用紫色的重剪一张吧,我喜欢紫色。”说罢,重新摆好典型的红卫兵姿势。这时,恰好过来一个挑担子的老汉,把她刚摆好的姿势撞歪了。
李君婷怒道:“看着点儿人!”
随后经过的一个男人大声接了一句:“这儿不是戏台子!”
周围摆摊的人笑了起来。
李君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