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目中,梁喜喜是一个毫无疑问地主宰她们命运的人。而这一点,与兵团的干群关系是那么的不同,形成一种反差。
周萍走了进来,五名女知青的目光都望向周萍。有的目光亲善,有的目光冷漠,还有的目光似乎流露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周萍显得有些拘束,还显得有些自卑。
梁喜喜问周萍:“她们你都认识吧?”
周萍指指徐燕燕她们:“认识她们三个,我们是同校的,我和她还是同学。”
“不认识的两个,一会儿你们也就认识了。我不介绍了。现在,加上你,我们山东屯一共有五名女知青了,还都是上海的。以后,你们既要在生活和劳动中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又要在思想上互相促进,共同进步,啊?”
周萍已不由自主地就与五个姑娘站到一起去了,她们连连点头。
梁喜喜发现了炕上的编织物,拿起来看,问:“谁织的?”她脸上一点儿笑模样也没有。而这时的她,尤其使姑娘们感到无法亲近,拒人千里。
郝昕怯怯地:“我……”
“织的什么?”
“毛背心。”
“给谁织的?”
“我外婆。她都快八十岁了,住乡下老屋子,冬天屋里又阴又冷……”
“那你这点儿线不够啊。”
“在上海没织完,也没来得及再买线,就带来了……打算写信让家里寄线来……”
“等家里收到你的信,等你收到家里寄来的线,织好了再寄回去,今年冬天还不过去一小半儿了呀?”
“那……那我不织了……”
“不织,你外婆白有你这么个外孙女了!我家还有两扎毛线,记着,明天到我家去取。颜色不一样,你织出花来也会挺好看的。”梁喜喜的这些话一直是板着脸说的。之后她又对大家说:“周萍她暂时还没铺的盖的,今晚先和你们挤挤睡。不许聊得太晚。”她伸手摸摸炕,走了。走到门口,站住,回头望着郝昕又说,“要是真能织出新花样儿来,以后教教我。”
门关上后,郝昕抚着心口窝说:“以为她禁止我织,吓得我一颗心扑腾扑腾的!”
一名姑娘附和:“我也那么以为。”
那个父亲是买办的姑娘说:“我事先声明啊,我可不习惯和人挤着睡!从小就没和人挤着睡过。”
徐燕燕指着刘芳,说:“我俩褥子挨着,你睡我俩中间。”
郝昕对周萍道:“还不把书包放下!”
周萍刚将书包放下,刘芳拉着她一只手说:“快脱鞋上炕,炕上可暖和了!”
周萍报以一笑,默默脱了鞋,坐到炕上。
刚才一直打听什么是买办的姑娘问:“周萍,你父亲既然是资本家,那你一定知道买办是什么人吧?资本家和买办不总是被连在一起的吗?”
周萍看徐燕燕,不知该不该回答这样的问题。
徐燕燕解释道:“刚才闲聊,聊到了这么一个话题。大家都不太清楚,你要知道你就说说。”
周萍想了想说:“历史课本上标准的解释是——买办是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家在中国物色的经济利益代理人。这是一个挺笼统的概念,区分起来,应该有为日本资本家剥削中国人效劳的买办,为美英法资本家剥削中国人效劳的买办。因为他们是外国资本家雇用的剥削工具,所以比中国的民族资本家还遭中国人恨……”
父亲是买办的姑娘说:“周萍,你不要别有用心!照你的说法,我爸比你爸更遭人恨了?”
周萍吃惊地看着她。
刘芳息事宁人地:“你别发火嘛,毛主席教导我们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反动!胡编毛主席语录!是孔老二说的!打倒她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