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那儿有纸和小树枝。先点着了,再加煤。”
泰奥瞧着垃圾说:“煤!你把这叫煤吗?”
“我们就用这东西。喂,让我来教你怎么弄法。”
他想爬起来,但泰奥一跃阻住了他。
“躺下,你这个白痴!”他嚷道,“别再动,要不然,我不得不揍你啦。”
文森特第一次露齿微笑。他眼中的微笑几乎把热病驱走了。泰奥把两只蛋放进一只新锅里,切一些菜豆放在另一个锅里。他再热一点新鲜牛奶,拿起一只放着面包的扁平烤面包夹,悬在火上。文森特望着卷起袖子的泰奥在炉子旁打转,他又一次贴近地看到他的弟弟,这对他来说,比任何食物更可贵。
最后,饭好了。泰奥把桌子拖到床边,从包里取出一条干净的白毛巾。
他切了一大块白脱放进豆中,把两只半生不熟的蛋剥开,放在盆子里,拿起一把汤匙。
“好啦,老兄,”他说,“张开嘴。这是你第一次吃顿只有天知道有多长时间没吃过的炮饭。”
“噢,别那样,泰奥,”文森特说,“我自己能吃。”
泰奥舀了一匙蛋,向文森特送去。“张开嘴,年轻人,”他说,“要不我就倒在你的眼睛里啦。”
文森特吃完了饭,头重新倒在枕头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满足的气。“味道不错,”他说。“我已经忘记了。”
“你不会急于再忘记吧。”
“现在,泰奥,把所有的事情统统给我讲讲。古皮尔公司的情况怎么样?我真想知道外面的事情。”
“那末,你得再想一会儿。把这个吃下去,帮助你睡觉。我要你安静一下,让食物消化消化。”
“不过,泰奥,我不想睡觉。我要和你谈谈。我什么时候都能睡。”
“没有人问你你现在要什么。你该服从命令。象个好孩子那样把这个喝下去。等你醒了,我烧盆牛排土豆,吃了会有力气站起来。”
文森特一觉睡到日落,醒来时感到精神十足。泰奥坐在窗边,看着文森特的速写。文森特一声不响地望着他好一会儿,心中感到安宁。泰奥一见他醒来,开心地笑着跳了起来。
“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好点了吧?一定睡着了吧。”
“你认为速写怎么样?有喜欢的吗?”
“等等,让我把牛排放在火上。土豆已经剥好,等着煮了。”他在炉上忙着,拿了一盆热水走到床跟前。“文森特,用我的剃刀还是用你自己的?”
“我不刮脸就不能吃牛排吗?”
“不能,先生。头颈和耳朵不洗,头发不梳好,就不能吃。来,把毛巾折放在下巴底下。”
他把文森特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把他彻彻底底地洗了一洗,梳好头发,从随带的包里拿出一件新衬衫,让他穿上。
“嗨!”他嚷道,退后几步看看自己的劳动成绩。“你现在看起来象个凡•高啦。”
“泰奥,快!牛排焦了!”
泰奥摆好桌子,放好饭菜——煮土豆加白脱、又薄又嫩的牛排和牛奶“我说,泰奥,想来你不会指望我把整块牛排都吃下去吧?”
“当然不是。我吃一半。好吧,尽量吃。我们都闭上服,就想象是在埃顿的家里。”
午饭后,泰奥给文森特的烟斗装了一筒巴黎烟草。“抽烟吧,”他说。
“我本不应该让你抽烟,但我猜想真正的烟草也许对你利多弊少。”
文森特心满意足地抽着烟,偶而把暖和的、略潮的烟斗咬口在光滑的面颊上搽擦。泰奥的眼光,从他的烟斗上望去,穿过粗木板,一路回到了布拉邦特的童年时代。文森特对他来说,始终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比他的母亲和父亲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