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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的问题呢?我们上实验室去刻几张版画吧。”
此后四天,文森特没有离开拉武咖啡馆的房间一步。拉武太太每天晚上给他送饭。
“现在我恢复健康了,神志清楚了,”他喋喋不休地对自己说,“我现在是自己命运的主人。但是下一次发病时……一旦崩碎我的脑壳……我又将失去理智。噢,泰奥,泰奥,我应该怎么办呢?”
第四天下午,他到加歇家去。医生在起居室里。文森特朝日前他放那张未装框的吉约曼裸体画的小房间走去。他捡起此画。
“我对你提过把这张画装上画框。”他说。加歇医生惊异地瞧着他。
“我知道,文森特。下星期我将叫奥弗的细工木匠定制一个棍棒形画框。”
“现在就装框!今天!马上!”
“怎么啦,文森特,你在瞎讲些什么!”
文森特对医生瞪视了片刻,恐吓地向他跨上一步,把手插进上衣的口袋中。加歇医生觉得看到了文森特捏着左轮手枪,顶着上衣,对准了他。
“文森特!”他大叫。
文森特抖了一下。低下眼睛,从口袋中抽出手来,奔出房子。
第二天,他带了画架和画布,沿着通向火车站的长路走去,上山经过天主教堂,坐在黄色的麦田里,公墓的对面。
正午时刻,烈日直射他的头顶,一群燕八哥突然掠空飞过。它们塞满了空气,遮暗了太阳,把文森特笼罩在厚厚的夜幕中,飞进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和他的嘴,把他埋在一片密密的、窒息的扑翅乌云中。
文森特画下去。他描绘黄色麦田上空的鸟群。他不知道挥笔了多长时间,当他看到已经画完,便在画角上写下“麦田上的鸦群”,带着画架和画布回到拉武咖啡馆,横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又出去,但是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市府广场。上山经过别墅。
一个农人看见他坐在树荫下。
“不可能!”他听到文森特说,“不可能!”
过了一会儿,他从树荫处上山,走进别墅后面的耕过的麦田。这一次是终局了。他第一次在阿尔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但尚不能断然决裂。
他要告别了。无论如何,他所生活的世界还是一个好的世界。正如高更所说:“毒药之外,还有解毒药。”现在,离开这世界的时候,他要向它告别,向那些帮助他铸成他的生活的朋友们告别:向厄休拉,她对他的轻蔑,促使他摆脱了庸俗的生活,变成一个流浪汉;向芒德斯•达•科斯塔,他使他相信最终能表达自己,而且那个表达会证明他的生活是正当的;向凯•沃斯,她的“不,永远不!永远不!”辛酸地铭写在他的心上;向德尼太太、雅克•弗内和亨利•德克拉克,他们帮助过他热爱世界上的被人瞧不起的人们;向皮特森牧师,他的善意好心丝毫未受到文森特的褴褛衣衫和粗鲁举止的影响;向他的母亲和父亲,他们尽可能地爱过他;向克里斯廷,命运看到这是宜赐福于他的唯一的妻子;向莫夫,他曾做过他几个美好星期的导师;向韦森布吕赫和德•博克,他的最初的画友;向他的叔叔和姨父——文森特,扬、科内利厄斯•马里纳斯和斯特里克,他们给他贴上了凡,高家族败家子的签条;向玛戈特,曾经爱过他的唯一女人,为了那爱情而企图自尽;向巴黎的所有的朋友们:洛特雷克,他曾又一次被关进精神病院,并在那儿去世;乔治•修拉,因过度工作而在三十一岁时夭亡:保罗•高更,布列塔尼的乞丐:卢梭,在巴斯蒂尔他的洞穴中腐烂;塞尚,埃克斯山顶上的辛辣的隐士;向唐居伊老爹和鲁兰,他们对他揭示了世上朴实无华的人们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