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简直是水到渠已成,不须五日,一个齐国或赵国又恢复起来了。而李穆则可以扶起身边的代王宇文达建立代国或晋国。最可虑的还是毕王宇文贤,倘若他与王谦连兵,那么关陇与益州打成一片,便是原先北周规模,宇文贤称帝也有道理说:武帝的帝位是乃兄明帝让给他的,如今明帝儿子长大成人了,从堂弟天元帝手中反篡回来,便如讨债一般,有何不可?这么一来,天下自然又倒回五十年,四分五裂,不可收抬了……”
杨坚听了大为不耐,禁不住涩然道:“独孤公,你怎地尽替他人设想?你到底是我的智囊,还是他们的顾问?”
“独孤”是高颎的赐姓,高家父子与独孤信极为亲密,于是独孤信即认高颎为子侄辈,常呼之为“独孤颎”。由于关系非同一般。杨坚对他的分析又愈听愈揪心,便抢白他几句。
高颎尴尬地笑了笑,沉默了下来。
当时生恐五个叔王爷在京争权,杨坚为天元帝出了个点子,将五人遣送全国各地封邑去,所谓各就其国,那时他为自己这一着妙招得意了好几天,想不到如今看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些王爷一旦有了地盘,再与拥兵十数州的大总管一结合,就会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国家!是的,这就是变数,不能预料其中的千变万化就一定要吃亏了。
“当时实不该遣五王就国,如今是花九牛二虎之力也拉不回京了!”杨坚叹道。
李德林终于发言:“高昭玄所言极是,”他说的昭玄是高颎的字,却不看高颎,而是直面杨坚,“他把可能发生的事摆出来,免得一旦事发措手不及。这实在是最危险的局面!而杨公当年设计将五王分遣各地就国,也好得很,若非如此,如今就很难轮到杨公执政了。眼前的事是他们要变,我们必须以变制变,找个理由将五个叔王爷调回京师,控制起来,不让他们回到藩国,到那时尉迟迥辈若要起兵,便无王可以拥戴了,那就是叛乱,就是分裂,不得人心,很快就可以平息下去……”
高颎兴奋道:“将五个王爷调回京师的想法很妙。眼前就有一个很大的理由:天元帝新丧,请他们哭灵发丧,这理由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不买账的,非得乖乖回京不可!”
杨坚激动地说:“好!便是要他们回来奔丧,国丧,不敢不来……”他的声音突然小了,哑了,想了一阵又道:“不好,不能让他们知道先帝宾天的消息;倘若他们知道这一消息,说不定马上就有人自立为帝……”
李德林说:“正是,不可将国丧消息外传,否则,何必秘不发丧?”他一顿,又遭,“我们还有一个现成的理由,那就是千金公主远嫁突厥!”
“很好!”杨坚又兴奋了,“首先赵王把非口京不可,宝贝女儿远嫁,岂有不回送亲之理?赵王招素为诸弟所依赖,他这带头雁一回来,四个弟弟自然也跟回来了!”
他嘴里说,双眼则望着李德林,心里骂一句他妈的,这书生果然厉害,这是什么计?是关门抓贼,还是一网打尽?便三言两语,胜过百万雄师!但是斗智又远胜于斗勇,若论斗智,成算又增加了许多!这一同撒下,捞了不少大鱼……
高颎忽道:“国丧何等大事,这秘密不日就会泄露。应趁消息尚未外传之前,派人持诏前去召回五王。”
“明日草诏,需盖上皇帝亲亲宝玺,还得过颜之仪的手。此人眼光敏锐,可能识破我等的用心,万一透露出去,大事去矣!”李德林忧虑地说。
杨坚笑道:“此有何难?到时将他手中的符玺收过来就是了!”
高颎又道:“五王务必全数召回,一人也漏网不得。为此,钦使务必选择老成者方可。”
李德林摇摇头:“不成!那五王历经风浪,精明得很,如果过于郑重其事,派大臣前往,反而引起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