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神了许久,便即摇头叹息,连说:
“不妙,不妙!”
接着又指指戳戳道:
“你瞧,禽者鸟也,鸟儿被人一手抓住,跑不了啦!”
后来涌到的退朝官员闻声先后驻马,围着听杨伯丑解字。
贺若弼也在其中。他听了韩擒虎的坏消息暗自幸灾乐祸,跃下马来,上前提笔狂草一个“弼”字,然后说道:
“我也未卜一卜!”
“你吗,更坏!百弓临身,岂能善终?”杨伯丑几乎不假思索,立即应道。
贺若弼气得须发皆张,正待发作,虞庆则又上前书一个“则”字。
“不吉!不吉!”杨伯丑大摇其头:“页者头也,大人,你的头齐肩断了,身边还立一把刀呢!”
站在虞庆则身后的元宇、元胄禁不住哈哈大笑。杨伯丑冲那二人喝道:
“笑个屁!你们还是哭吧,你们也好不了多少!”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怒不可遏,这哪里是测字,分明是咒人嘛,而且咒的全是一品大员上往国呢!围观的闲人见势不妙,纷然散开;五个上柱国都已手按剑把,就要发作。
这时,一个青年上前严词质问:
“刚才你说的全是朝廷一品大臣,难道全都不得善终?你要是说不出道理来,只怕立时便有杀身之祸!”
“小哥尊姓大名?”杨伯丑问。
“在下三原李靖。”
“请问,他们不死,你将来怎能出将人相?”杨伯丑嘻笑怒骂,洋洋自得,冥不畏死,且嬉且说:
“一品大臣怎么来的?还不是杀人得来的?你们每晋升一级,都要杀很多人是不是?你们杀人不假思索、不皱眉头、不闻哀号,如斩草一般;今日仅听说自己也可能被杀,便吓坏了,便恼火了,便吃不消了!可笑,实在可笑!还要人家说出你必死的原因,非说出道理来不可。好,你们不妨自己想想:你们从少年起便学什么来的?学兵书是不是?学习如何更巧妙、更阴险、更狠毒的杀人方法,是不是?你们长大以后又干什么来着?当个杀人的行家是不是?杀呀,杀呀,杀得土地变红,杀得血流成河!终于,全国统一了,大家都从边疆回来了,敌人杀光了,没人可杀了,空余一套出神入化的杀人功夫,还有一种轻易杀人的习惯;于是,便把战场移到国内家中,开始自家人杀自家人,用阴谋杀,用陷阱杀,用舌头杀,用笔锋杀。你们置身于一场永无了期的战争之中,却望平安无事,岂非可笑之极!”
众上柱国有的冷笑,有的摇头,有的沉思,但都手离剑把,咄咄逼人的气势,渐消于无形。李靖则说出了战将们共同的心里话:
“但你终需露一手,兑现你预言的准确。”
“这是自然!”
便在此时,一个妇女狂奔而来。杨伯丑起身将她拉住。妇女气急败坏,嚷道:
“你干什么!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不见了,你见过没有……”
杨伯丑道:
“你的儿子在怀远坊南门道东北角上,由一个红衣的女子抱着,去抱回来吧!”
那女子按他的指点立即狂奔而去,韩擒虎向李靖丢一个眼色,李靖便也追踪去了。
虞庆则恨意难消,恶恨恨地说:
“老不死,若是找不到孩子,看我活剥了你!”
杨伯丑把相卜用的所有物事收入囊中,似是不闻对方的话,兀自喃喃自语,不知所云。
李靖终于回来了。那女子跟在李靖后面,她抱着孩子一路又笑又哭,不忘调弄怀中的小孩。她来到杨伯丑面前满怀感激的拜下,待她抬起头来,杨伯丑早已走远了,但见一根竹杖,挑着布囊,犹在背后晃荡。
众人不由得茫然若失地望着那道士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