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创造了浑天仪,确比前人高明许多,因此名动京师,这也不用讲了;然而区区在下对天文算术也非一窍不通。非是在下夸口,这太史局顶事的便只有咱两个官奴……”
“对对对,其余的都是饭桶!”耿询一顿,语锋忽转:“不过,咱两人合在一起也顶不上那树上的一只鸟!”
“你又胡扯了……”
“一点也不!你要知道,那一棵树便是一方世界,那树上的鸟儿,便是那世界的太史局、预言家……一个多月前,那鸟儿叫道:死十个!死十个!连叫了三天,叫得我心惊肉跳,过了几天,广阳门外果然杀了十个人……”
“真的。”
“不假。一个是上柱国、左卫大将军元宇,一个是柱国、太平公史万岁,一个是吏部侍郎……”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说那鸟儿真的叫过‘死十个’吗?”
“那是当然!”
“胡扯,鸟儿怎会说人话?”
“它自然不说人话,只说鸟话,但只要有人听懂,把它翻译过来,不就行了?”
“你听得懂?”
“不懂?我凭什么著了《鸟情占》?”
“你写了《鸟情占》?”
“这不就是?”耿询从身上掏出一小册子,封面上果然写着《鸟情占》。
章仇太翼正欲伸手取书,耿询却缩手道:
“且慢,这功夫可不能随便教人!如今你可承认,咱们这两个官奴是大不相同了吧?”
“唉!”章仇太翼叹道:“咱们已经都沦为官奴了,还要分个高下吗?”
“要分!”耿询嚷道:“首先,我是因为造反才当了官奴;你呢?你是拍太子的马屁,拍朝廷的马屁,才……才沦为……”
“住口!”章仇太翼怒喝道:“我那是……唉,解释又有何用?”
“是的,我不该到这地步还开玩笑……”
一向滑稽的耿询顿时变得非常优郁。
章仇太翼沉默了片刻,心态已复正常,这才谦然道:
“耿见见谅,我近来定力不行了……你,你是因为造反才沦为官奴的?”
耿询脸上又洋溢着笑意:
“我的造反,可以说是马马虎虎,甚至是胡里胡涂的……”
他说到这里一顿,这才满脸正经说:
“我本是南朝丹阳人,二十三岁的那年,我的朋友王勇要到东衡州当刺史,为了猎奇,我便随王勇到岭南上任。他当他的官,我作我的客。我整日优游百越,阅尽岭南风光,也与当地许多酋长厮混,他们见我懂得鸟语,争着同我交游。不久,王勇病死,恰逢陈国灭亡,没派新的刺史,于是越人俚人哄然造反,自立为国,竟众口一声推在下为主。国主我平生还不曾当过,因为好奇,便也当了起来。唉,便这样一当国主,折了终生的福,看来终生都得当奴才了!”
“是呀,你又怎么当起奴才了?”
“这很简单,其时,王世积率兵平叛,我便成为他的俘虏,他见我什么都懂得一点,舍不得杀,收为家奴,这是第一任的奴才;去年王世积伏诛,家属藉没为奴,我便来太史局当第二任的奴才。太史丞高智宝虽是我的故人,我又创造了浑天仪,可是这奴才的命运却难以改变……”
说到这儿,耿询突然打住,侧耳倾听着,喃喃道:
“中午怎会有贵人来?古怪!古怪……”
“那鸟儿是说,有个贵人来?”
“不,是两个……”耿询道:“那鸟儿说,一个已经来了,怎么不见呢?”
“我看你闲事管得太多,只有永远要当奴才!”一个声音从后面说道:“我又不当官,怎能算是贵人?”
耿询、章仇太翼连忙回首一看,室内竟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