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面对蜀王的“造反”,隋文帝心神疲惫,顿觉自己虽为天下之主,却
空有其名。
杨坚对僭越的事极其敏感,因为他自己是过来人。当苏威将刘士元给张文诩的书信恭呈给他御览时,他的脸刷白了,心也凉了。历来造反都从不逊、僭越开始,是谓“不轨”;而自家人造自家的反,那是没有不乱的!
他呆坐龙床许久,觉得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于是断然下旨:着独孤楷为益州总管,马上驰往四}!;取代蜀王杨秀,传杨秀回朝听命。而确定由独孤楷去四川,却是心中反复筛选的结果,益州是个大地方,若所用非人,则情同放虎归山。独孤楷父亲李屯是独孤信家奴,因听话能干,才赐姓独孤氏,便如高颎当年赐姓独孤托一般无二。不过,独孤楷父子两代为奴,自然更可靠可喜。中国的奴隶社会虽然早已灭亡,但奴隶意识尚存,有时还得到强化。特另是不可救药的时代,平庸的君主及其官长,都忌惮能独立思考的人材,却情不自禁地喜欢奴才,这是奴隶主的意识积淀下来化作遗传基因吗?
杨秀终于回朝了,朝拜之日,杨坚一言不发,脸上浓云密布。杨秀这才感到那密布的阴云之中,包藏一颗沉默的惊雷,一旦爆炸,必定极其可怕。他低声告退,战战兢兢回蜀王府,始终觉得头上空悬着一颗待炸的天雷,这才感到亲情的淡薄和君权的严重,但这种认识未免太迟了。
第二天,苏威来到蜀王府,他代表皇帝严厉谴责杨秀。临去又叮嘱杨秀:
“可别忘了,明日要赴阙谢思,谢父王教训之思!”
次日,杨秀像个身负重罪的犯官,到大兴殿叩头谢罪:
“臣忝荷岳,不有奉法,罪当万死!”
杨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觉得这个老四实是大出他的丑。举国安定,儿子们却先乱了,那么他这个圣天子脸往哪儿搁?王子率先图谋不轨,举国上下效尤那还得了?若不严加处置,怎能以儆效尤?于是他严正发语道:
“昔日秦王俊奢侈无度,我以父道训之。今杨秀蠹国,当用君道绳之……”
话犹未了,开府庆整越班谏道:
“此事还望皇上三思:庶人勇既废,秦王俊已薨,若再重责蜀王,试问陛下还有几个儿子……”
“给我闭嘴!”杨坚怒喝道。
庆整硬是要把话说完:
“那蜀王一向耿介刚烈,今被重责,恐难自全……”
“再不闭嘴,我就割掉你的臭舌头!我就是要杀杨秀以谢天下,快快给我闭住臭嘴!”
庆整见杨坚疯子一般张牙舞爪,吓呆了。
杨坚则趁势下旨道:
“此案便由杨素、苏威、牛弘、柳述、赵绰共同推治,不得徇情!”
诸大臣尚未跪下承旨,太子杨广却亲率河南王杨昭、齐王(日柬)、赵王杲等三个儿子,跪落殿下为蜀王求情,闻讯赶来的汉王杨谅,入殿后也跪落尘埃,却是一言不发。
杨坚沉吟许久,又下旨道:
“按律推治。退朝!”
语气却是比先前缓和了许多。
柳述为兵部尚书,牛弘为吏部尚书,赵绰为大理少卿。一个案子,出动了左右相、兵部、吏部和大理寺的首脑共同推治,声势之浩大为建国来所少见,群臣虽欲进言,却望而生畏。
案子很快进行,法网大张,蜀王部属被捕的多至一百多人。杨素暗做手脚,苏威善于诱供。不多久,蜀王府幕僚经不起拷打,在用心的诱导下,供认蜀王曾派人到华山埋木偶之事,还说,蜀王连造反的檄文都写好了。
杨坚、独孤伽罗的面前果然出现三个小木偶,身上分别刻着杨坚、独孤伽罗和杨谅的名字,以及出生年月,同时,坑中还挖出各种咒词,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