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堂叔病归西
打住七郎的话,严厉地问道:
“锦瑟姑娘常来我家吗?跟谁最要好?”
七郎看看八郎和九郎,觉得每当锦瑟来时,兄弟们都很兴奋,都喜欢跟她亲近谈笑,看不出谁和她最要好。见两个弟弟不说话,以为他们年纪小,不曾想到与她“交好”之事,而自己却常常有此念头,只是那锦瑟姑娘对自己并未表示过特别的亲热。既然自己有此念头,就该向父亲如实说出来,于是半吞半吐地道:
“父亲勿怒。最初她是跟庭筠来咱家的,自然跟庭筠最要好。我……是想——都是在背地里想的,希望跟她交个朋友。锦瑟姑娘弹一手好瑟,所以——我喜欢听她弹奏瑟,但很少谈笑,跟她算不上好朋友。”
令狐楚知道大儿子老实厚道,听听瑟,不算什么。他担心的是八郎。这孩子聪明有心机,能干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八郎木然地站在原地,似闻未闻,看不出与锦瑟姑娘有任何关系。九郎确实尚小,笑嘻嘻地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一副孩子气。
跟随令狐楚一起赴京的僚属,停留在原地,时间一长,都翘首伸脖向前眺望,不知尚书大人的轿子出了什么事,有的竟离开队伍,围了过来。当看见尚书大人板着脸,正在训斥儿子,都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了联翩浮想地揣测。
尚书大人生气了,对儿子和湘叔挥挥手,不耐烦地向自己的轿子走去。
长长的一队随从跟在轿子后面,慢慢地向京城长安进发。
八郎轻轻地吐了口长气。
好险呀!如果让父亲知道了与锦瑟姑娘鬼混,那可不得了啊!但是,总这样偷偷摸摸地约会,终有一天会被发现的,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娶她为妻是不可能的,她出身太卑贱,进尚书大人家门,朝野都会议论纷纷,父亲不会同意。更重要的是,将来会影响自己的前程,他八郎不会做这种损害自己的傻事。
收为妾?自己太年轻,尚未结婚成家,尚没功名没做官没自立,父亲不会同意。
买她做家妓?是一种好办法。但是把她买进令狐家门,则是尚书大人府上的家妓,不可能只侍奉我八郎一个人。七郎九郎本来就对她馋涎欲滴,能不争抢她吗?况且父亲也未必对她这样倾城倾国多才多艺的美色不感兴趣。父亲大人如果独占花魁,作为儿子的只能望美色而兴叹!
怎么办?
八郎骑在白马上,闷闷地跟在兄弟俩后面,始终没想出一个好结果。
三
唐文宗太和三年(公元829年)三月二十六日,李商隐的堂叔终于油干灯熄,闭目西归,年仅四十三岁。
李商隐痛不欲生,一病不起,原本就身体虚弱,经一年多侍奉在堂叔身边的劳累,他昏昏然,不吃不喝,一直躺卧四十九天。当给堂叔烧“七七”那日,他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勉强握住笔,为堂叔写了篇祭文,表达了深沉的哀思,辞曰:
某爰在童蒙,最承教诱。违诀虽久,音旨长存……
追怀莫及,感切徒深……曾非遐远,不获躬亲。沥血裁词,叩心写恳。长风破浪,敢忘昔日之规。南巷齐名,永绝今生之望。冀因薄奠,少降明辉。廷慕酸伤,不能堪处。苦痛至深,永痛至深!
在弟弟羲叟的搀扶下,他一步一步地来到堂叔坟前,把祭文焚化,痛陈对堂叔缅念。在回来的路上,他的精神才渐渐好转。
一个金色秋季,转眼被苍茫的冬天代替。李商隐身体已经康复。这天在家正为邻里蒙童抄录《诗经》。第一篇《关睢》是周南的歌谣,收在“国风”中,是一首古老的情歌。每个读书人,开篇就要背诵这一首。人人喜爱,人人皆知。李商隐边书写边嘴里嘟囔道:
“‘关关睢鸠’,为什么要在河岸上鸣唱?‘窈窕淑女’,为什么君子都喜欢你?锦瑟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