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恩师坐仙逝
病,两条腿疼痛,走路艰难。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正用炭火熏烤着自己的膝盖,以减轻一点痛苦。
李商隐走进屋,他想站起,迎上前,却没能站起来,苦笑笑道:
“看我都快成残废了。真没办法。”
李商隐没吱声,坐到他身边,把恩师写的纸递给七郎,道:
“这是恩师写的,叫我代为遗表。”
看着七郎接过纸,想知道他对父亲陈尸上谏是什么态度。
七郎看着看着,眼睛忽然一亮,随后用手使劲拍一下膝盖,自豪地道:
“家父看事情看得真准,甘露之变后,冤枉的人不平反昭雪怎么行!别说被冤枉的人心中积满怨恨,就是咱们旁观者,也觉得太不公平。家父把它提出来,一定会使仇士良之流吓破胆!好,家父有眼光,提得尖锐,一定会得到百姓拥护。”
“七兄,恩师旧事重提,有用吗?皇上都惧怕宦官,他能接受恩师的上谏,去得罪仇士良吗?”
“不!重提旧事和皇上敢不敢接受上谏,这是两回事。能旧事重提,这就表明旧事尚有许多人记在心中,是抹不掉的,不昭雪平反是不行的。另外,能重提旧事之人,是有胆有识之人,他是关心百姓生死,关心朝政清浊,关心李氏江山社稷是否能万古长存,所以说,家父是位了不起的人。我敬佩父亲。”
李商隐握住七郎的手,眼睛充满泪花,点点头,道:
“恩师也是我最敬佩的人!恩师了不起。”
两颗滚烫的心,碰撞一起,为即将失去的亲人而恸哭起来。
四
十一月二十一日,夜,天空没有星星闪烁,没有皓月飘洒银辉,米仓山耸立南天,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暗影,仿佛即将倾倒,要压在人们的头顶。
湘叔匆匆地把全家人都召集到令狐公卧室。三个儿子跪在他的床边,李商隐跪在家人的后边,都屏住呼吸,没有一点动静。只有湘叔例外,他跑前跑后,一会儿张罗这个,一会儿又吩咐丫环干那个。
忽然,令狐公动了动,想抬起身子,但没能抬起来。湘叔马上过去扶了一把,他才慢慢地坐起来。
湘叔怕他累着坐不稳,从后边用被垫着,让他依靠在上面。
令狐公用眼睛在众人脸上扫了扫,突然凝住不动,对湘叔道:
“叫商隐到前面来。”
商隐跪在后面,正在低头垂泪,没有发现恩师在找自己。他随着湘叔到前面床边,刚要跪在九郎身后,只见令狐公指着八郎身旁,向商隐点头。李商隐马上意会到,是让他到八郎九郎之间。
李商隐跪到他俩中间后,令狐公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样子。
“商隐十六岁就在我身边,已经十年了。我视他如子。你们要亲如手足,相互帮助。勿负吾意。”
“是!”
三个儿子加上李商隐,一齐回道。声音虽然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有粗有细,却出于对即将离去的父辈一种相同的虔敬,没有杂音异调。
略略沉寂,令狐公喘息着,话语间已经没有刚才响亮,带着沙哑道:
“我一生没有伤害过别人,也没有做出很多有益于别人的事情,死后,不要向朝廷请求谥号。埋葬之日,不要击鼓吹奏,只需用一乘布车拉到墓地即可,任何讲究,一律不要。墓志铭只写宗门,执笔者不要选择地位高的人。”
话刚说完,突然一个大火球落在府署上空,把屋内照得通亮。
令狐公端坐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与亲人诀别。
那火球燃烧数秒钟,接着发出一声巨响。天,又恢复漆黑一片。室内,一片沉寂。
原来,有一颗陨星落在府署庭院。
家人痛哭。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