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觅豪客书生闯乌桥 斩红妆教主排貔貅
伫立的女子却抢先说道:“不是他杀了元兵,是我杀的。”
掌坛总管斥道:“负罪之人,不准插言!”说着,眼睛悄悄瞟过一抹制止的眼色。花碧云毫不理会,斩钉截铁地说道:“众位坛主、会首、旗首,众位弟兄姊妹,想那元兵铁骑身手不凡,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又怎能杀了两名蒙古铁骑!”
大龙头刘福通颔首道:“花旗首讲得在理。”
掌坛总管急道:“花旗首,此事大为蹊跷,你也不必冒名顶罪。我问你,元兵被杀之时,你早已双手反缚,又怎能拔剑杀人?”
厅中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觉得花碧云立论有据,有的觉得掌坛总管言之成理,一时喧哗之声大起。此时施耐庵却是越发糊涂。明明是自己先杀了两名元兵,救了眼前这个什么花旗首,她又为何偏偏争着要讲是自己所杀?这白莲教红巾军起事以来,不知道杀了多少元兵,此时大厅上众人肃立,竟不过为了杀两名元兵而争执个不休不已,这到底是什么缘故?事情原委尚不清楚,施耐庵见插不进嘴去,索性缄口不语,静观动态。
这时,那花碧云挺身说道“龙头大哥,想那细细一根麻绳,以弟子的功夫,挣断绑缚,跃起杀人,那还不容易?”
刘福通频频点头。说道:“总管老弟,你说的隐情也不过如此,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掌坛总管此时早已急得额头冒汗,他狠狠盯了花碧云一眼,花碧云却冷冷地转过头去,不与他照面。掌坛总管搓手跺足,忽然想起站在一旁的施耐庵,奔过来抓住他的双臂,大声叫道:“你这个酸秀才、蛀书虫、臭腐儒,自己做事自己当,你开口,你开口啊!”一边说,一边双目喷火,拼命摇撼着他的身躯,恨不得将他藏在肚里的话语一股脑儿抖擞出来。施耐庵顿时觉得双臂仿佛被夹上两支铁钳,彻骨生疼,他吃力地挣脱开来,嘻嘻笑道:“大哥,休要强人所难。”一边说,一边凑近掌坛总管耳旁,低声吟道:“杀敌建功,手刃仇雠,当世壮举。君不闻‘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君子不敢掠人之美,贪天功据为己有,这位花旗首英姿飒爽,功力卓绝,区区一介书生,怎敢把杀敌救人的功劳算在自己的帐上。”
这一席话,酸溜溜,文绉绉,说得个掌坛总管简直想哭,盛怒之下,挥手照施耐庵脸上“啪”地一掌,吼道:“你算什么鸟君子,鸟丈夫!敢作不敢当,你是恶棍、草包、饭囊、贪生鬼!”
这一掌直打得施耐庵眼花耳鸣,脑血翻涌,他抚着脸上那肿起的五条红梗,又伤心又委屈,自己明明一片好心,成全那花旗首的功劳,他却为何反要打我一掌,真真岂有此理。施耐庵正在自怨自艾,猛听得座上那个刘福通一声断喝:“将失职贲事的飞凤旗首花碧云斩首沥血,祭献圣母!”
廊下一声吆喝,两名半赤臂膊的刀斧手立时抽出麻绳,将那花旗首双臂反剪,七手八脚地缚了个紧绷严实。满厅会众屏息凝神,静候这一场执法行刑的庄严时刻。
看到这一幕,施耐庵几乎吓得呆了,他不明白这白莲教为何竟将一个杀敌立功的人斩首沥血、祭献到圣母坛前?那掌坛总管也顾不得地位尊崇,双目含泪,朝着施耐庵吼道:“你这个懦夫、孱头!眼见一个好端端的女子身首异处,还不吐露实情!你、你、你、你还长着心肝么?!”
施耐庵猛地惊醒,他觉着这里头大有蹊跷,至于是何种蹊跷,一时他还不明白。此时千钧一发,得尽快说出真情,以免酿成惨剧。想到此,大叫一声:“刀下留人。晚生有隐情相告!”
掌坛总管不觉惊喜万分,连忙奔到刀斧手面前喝道:
“慢!”
座上的刘福通呵斥道:“有话快讲!”
施耐庵搔搔头皮,对大龙头恭恭敬敬打了一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