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诵律条蓝将军割发 述因果黑酒保负荆
手在馒头里拨拉得一阵,立时又捻出一片人指甲来!
众人一见,都一齐圆睁双眼,紧盯着那白生生的人指甲。施耐庵先前就曾吃着了这个“人肉馒头”,此刻见孙十八娘又拣出一块指甲来,禁不住心头作恶。那突额人瞧着这一切,脸色益发变得阴沉,斜眯着双眼,双颚索索乱抖,瞧那样儿,保不定立时便要发作。
孙十八娘捻着那指甲,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唉唉!俺孙十八娘尽管枉担了一个‘板刀观音’的吓人名气,可是,有生以来,却是从未杀一个好人,也从来未曾做过什么伤大害理之事,这一人肉馒头’也是就做了这头一回,谁知偏巧就被你们撞见!其实,此事说起来倒颇有些缘故,大头领、施相公、众位弟兄,且悠着点儿性子,听俺慢慢道来。”
说到此处,她将那只馒头放到桌上,伸出两指戳着孙不害的额头眉心,说道:“此事起根发源,其实都应在他这没出息的夯货身上!说起俺这娘家兄弟,倒也是侠义人家出身,自幼不爱读书,尽喜欢拿枪使棒、好勇斗狠,休看他生得傻大黑粗、人物狼犺,却修得好妻命,十九岁时便由邻里说合得左近村里一个农户家的闺女,那小姐儿人物端的长得齐楚,细眉杏眼,瓜子脸儿,一笑两个小小酒涡,瞧一眼便叫人想捏上一把。两口儿成亲之后,如胶似漆,如鱼得水,恩爱缠绵,小日子过得煞是甜滋滋的令人艳羡。
“谁知俺这兄弟运气不济,命中犯了白虎煞,守着个美人胎子般的妇人,无端却闯下一桩泼天的祸事来!”说到此处,孙十八娘又伸手戳了孙不害的额头,嗔道:“木痴痴地趴着作甚!你自己的事,还是由你来讲!免得大头领怪俺嘴尖舌长、添油加醋!”
孙不害呐呐地说道:“俺拙嘴笨舌,还是姐姐你讲的好。”
孙十八娘叹道:“唉,娘家竟有这等不出台的角儿,真叫俺十八娘脸上无光!俺顺着往下讲罢。就在去年重阳节上,俺那弟媳在家里憋得慌了,缠着要男人带她去县城的东岳庙烧香还愿,俺兄弟拗不过,两口儿便收拾打扮,捉对儿逛进了县城,一进东岳庙,夫妻们对着东岳大帝烧了三炷香,喜滋滋一齐祷告菩萨早些赐个白胖娃儿。谁知无意中却惹着一尊恶神。
“那一日庙内有一个大户大家正作道场,这家主人乃是一个退职乡绅,登州城里有名的人面豺狼、色中饿鬼。无巧不巧,俺那弟媳可可儿便被他瞧在眼里,一时淫心大动,仗着有权有势,装着劝俺兄弟入席随喜,将他骗入后殿,然后招呼一班爪牙围住他媳妇儿动手动脚,欲行非礼。俺兄弟喝了两杯酒,不见媳妇踪迹,赶出来一头撞见,立时将那恶贼痛打了一顿,护着媳妇回到家里。
“只道是那恶绅挨了一顿打,便会收了痴心妄想,谁知此人一怒而去,贼心不死,发誓不仅要将美人弄到手,而且还要叫孙家家破人亡。也是活该俺这兄弟倒灶,那恶绅勾结乡里,明查暗访,得知俺祖上曾在梁山泊大寨入过伙,立时便栽赃诬陷,串通州里六案孔目,一纸状子告了俺兄弟‘盗匪余党,图谋叛逆’的罪名。星夜派兵围了屋宇,逢人便砍,遇人便杀。俺这兄弟睡梦中惊醒,亏得一身武艺,仓促中逃得一条性命。那恶绅趁着混乱,径直奔入内房,将俺那弟媳妇抢进了县城。
“一旦得知这次灭门大祸乃是由那恶绅而起,俺兄弟直气得五脏欲裂,争奈那恶绅府邸里禁卫森严,一时不敢上门寻仇,便隐在城郊荒坟中等待时机。直到年关将近,那恶绅只道俺兄弟畏罪远逃,防范渐渐懈弛了些,加之年节下诸事忙碌,浑把这事儿给忘了。就在除夕深夜三更之时,俺兄弟趁着夜黑摸入了恶绅的府弟,径直奔到上房,一把拿住了那齁齁大睡的恶贼,逼着他交出俺那蒙羞受苦的弟媳妇!那恶绅直吓得心胆皆裂,只得如实说道:‘好汉爷爷饶命,你那媳妇性子刚烈,掳进府里,抵死不从,三日前已被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