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巴伯兰
朝勒得依林荫道上了。的确,是他把我从巴伯兰妈妈手里夺过去卖给了维泰利斯;但他不认识我,他这样的人,对一个从未见过的孩子是没有情谊的。更何况也是苦难逼迫着他这样做的,苦难常常使人干坏事,对他要求太苛刻,是不公道的;再说,他正在找我、关心我。如果我能重新找到我的父母,那我还是应当谢谢他的;自从我被维泰利斯强拉着离开夏凡侬以后,我对他一直抱着过分强烈的厌恶和反感,这就更应该对他作出补偿了。总之,对他也一样,我应该知恩;但这同我对巴伯兰妈妈所负的感情上的责任是完全不同的;对巴伯兰,那是良心上的责任。
从植物园穿过去,卢尔辛街和奥斯特里茨小巷之间的距离并不算长。我很快来到康塔尔旅馆前面。要说这也能算是一个旅馆,那才真正是虚有其名了;实际上这里只是一幢可怜的带家具出租的破败房子,主人是个脑袋摇晃得很厉害、半聋的老妇人。
当我向她提出我的老问题时,她把手掌蜷曲起来挡在耳朵后面,要我重复一遍刚才我问她的话。
“我的耳朵有些背。”她说话时声音很低。
“我想见巴伯兰,夏凡侬来的巴伯兰,他住在您这里,是吗?”
她没有回答我,突然向空中举起双手,那只在她腿上睡觉的猫吓得跳到了地上。
“天哪!天哪!”她喊叫起来。
然后,她的眼睛盯着我,头摇得更加厉害了.
“您是那小孩子吗?”她问道。
“哪个小孩子?”
“他找的那个孩子。”
他在找我!听到这句话,我的心一下子抽紧.
“巴伯兰!”我喊了起来。
“死了,应该说已故的巴伯兰。”
我靠在坚琴上。
“他死了?”我喊了一声。喊的声音很高,为了让自己再听听清楚这三个字。我发现,由于惊慌和激动,我的嗓子突然变哑了。
“一个星期前死的,死在圣安托万医院里。”
我惊讶极了。巴伯兰死了!那我的家呢?现在怎么能找到这个家?到哪里去找这个家呢?
“那么您就是那个孩子了?”老妇人继续问我,“就是他在寻找的、要送还到您那有钱的家庭里去的孩子了?”
我又有了一线希望。应该紧紧抓住这句话不放。
“您知道些什么吗?……”我问。
“我只知道他讲过的,这个可怜的人,他说他捡到了这个孩子,又把他养大了。当时失掉了这个孩子的家庭现在想把他找回来,巴伯兰就是为找这个孩子才到巴黎来的。”
“那家人家呢?……”我喘着气问,“我的家呢?”
“那么说,这孩子的确是您了?啊!是您,就是您。”
她的头还是那样不停地摇晃着,眼睛却出神地盯住我看着。但是,我没有让她继续用这样的眼光研究我。
“我求求您,太太,把您知道的告诉我吧。”
“我除了刚才给您说的以外,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孩子,我还是叫您少爷吧。”
“关于我的家庭,巴伯兰没有对您说过别的什么吗?”
“您看看我急成什么样子了,太太,我都急死了,愁死了。”
她并不回答我,但是向空中举起了双手。
“真是一个大玩笑!”
这时候,一个女仆打扮的人走进了我们的屋子。康塔尔旅馆老板娘把我搁在一旁,对这个女仆说:
“真是一个大玩笑!这个年轻小伙子,也就是你现在见到的这位少爷,是巴伯兰常说到的那个孩子。他来了,可巴伯兰却不在人世了。真是……真是一个大玩笑!”
“那么巴伯兰从来没有对您说起过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