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辑:理想,将同明天的太阳一起升起
校的学监,我正在那个学校读书。我每天和他见面。他好像不认识我,我自然也不会对他点头。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学校在造房子,我为了方便把办公室当做过道穿过了好几次,校长没有说话,他却跑来干涉我,我望他那拘挛着的脸,不由得想起了编辑会议的情形。
第一期月刊出版,我们胜利了。想利用人的结果反被人利用。学监之类就暗地跑到警厅去告发,警厅不来管我们。我们却因此和他们起了争执,结果是我们这方面的八个人登报脱离,而他们也就把这刊物停了。
半年以后我们又办了一种周刊,名称是《平民之声》。这一次是我主持编辑事务,通信处就设在我家里。第一期刊物编好,我们非常高兴,我们天天到印刷局去看校样,我们在旁边守着工人把铅版上架。印刷局这次一定要我们把稿子送到警厅去检查,我们只得把清样送去了。是那个学裁缝的朋友送去的。我们几个人就在印刷局里面守着那印机转动,还带了绝大的注意看着每两份连在一起的刊物一张一张的从印机上飞下来。那种激动,那种热心使得我们每个人甚至忘了晚饭。
傍晚时分一千份刊物印成了,我们把它们带到作为发行部的另一个朋友的家里,我从那里再走回家。一个警察在我们公馆门口徘徊,像在等候什么人似的。
“四少爷,这封信是你的不是?”看门的老头儿看见我跨进门限,就站起来把一封信递到我手里。
信封上写着“送新世纪杂志社收启”,地址没有错。我拿出一张名片把警察打发走了。
我连忙拆开信看,里面全是官话,但意思很明显,第一期刊物看见了,言论过激,“对于国家安宁恐有妨害”,所以不能许可发行,但是希望以后怎么样怎么样做,“庶不背乎造福社会之主旨”。措辞总算客气。这真叫做“自讨没趣”。我们不送检查,他们倒也不管;送去反而招了麻烦来。可笑的是刊物上面横排着“新世纪若干年”字样,人家却把这当做了刊物的名称,而“平民之声”四个大字却没有被人看见。
第一期的周刊依旧半公开地在外面卖着。不过我们在第二期上面登了一个简单启事:“本刊第一期警厅禁止发售,对于订户无法补送,敬请原谅。”
第二期出版,倒很顺利。在第三期上我的一篇短文被删去一段,我们用墨笔轻轻一勾,就对付过去了。第四期换了一家比较便宜的印刷局,他们很认真,我们以前的办法,是一面付印,一面送检查。这家小印刷局却要等到清样检查后发了回来,才肯开印,本来我从第四期起开始发表题作《托尔斯太的生平和学说》一篇长文,这自然说不上什么研究,唯一的秘诀只是抄书,第五期周刊上正登着论托氏的社会思想的一段,开头有五六行被检查员用红笔勾去了,便没有能够被印出来,但却也注明被删去若干行的字样。
这一来,我们倒觉得讨厌了。人的性情本来是这样,你不要我做,我偏要做。检查员既然认真做,我们也就不客气了。第六期的文章便来得更厉害,每个人的文章都遭了砍头刖足的重刑,我们知道检查员快要被我们弄得发狂了。我们便想了种种方法来激怒他(或他们)。我们想他(或他们)大概不懂外国文,便故意从北京的杂志上选了一篇《支加哥殉道者》来转载,这文章很长,而且译笔欧化到十二分,我们读起来也颇吃力,这一次检查员总算吃了我们的亏,我们从发回来的清样上可以看出来他(或他们)这一次是煞费了苦心的。
但是在第八期上报复来了。恰巧在这期我们又换了印刷局。新的印刷局是一个朋友介绍的,我们不知道它比耗子还胆小,所以我们没有什么留心,付印时稍微去迟了一点,刊物已经完全印好了。我们拿起一张来读,任何一篇文章,我们读来读去,都读不出意思来,连写文章的我们自己也莫名其妙了。我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