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迷和复苏
史研究室谢涛的研究,刚解放时,广州市的失业人口近30万,约占到整个城市人口的四分之一。在城市里,大量的失业人潮甚至催生了另一种娱乐的兴起,说书取代粤剧,成为当时广州城最兴盛的民间娱乐。“广州把说书称为‘说古’。”王建勋说,“它和粤剧不一样,不需要剧团,一个人就能说一台书,在50年代初,广州失业的人很多,大家白天就都聚集到公园、文化宫这些地方,打听工作,谋财路。而这些地方,都有‘说古人’固定的书台,像广州著名说古人当时就常在文化公园里设台说《水浒》。那些找不到工作的人就围在他们周围听书打发时间。”
1950年,唱粤剧的关国华从农村来到广州,他此前是广州乡间一位初露头角的粤剧新秀。“广州沦陷的时候,我就跟随父亲在广州开平县的兄弟班里跑龙套,混口饭吃。那时候,广州市的粤剧艺人都逃难到乡村,集中在一起演出,收入都用来吃饭。”关国华回忆。
“演出大多在晚上,演到天亮。请戏班去演戏的一般是农村露天赌场的老板。开场前,周围村庄的人在戏台前赌博。赌到十一点开唱,那些输光了没钱回家的人就守着看天光戏。”到临近解放前,关国华已经在乡间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他多扮演带点奸猾的小生角色。这个角色定位一直延续到解放后。“我和红线女配过戏,她演秦香莲,我演陈世美。《沙家浜》里,我就演刁德一。”1949年,战乱时局让乡村人丁凋敝,兄弟班的生意也难以为继,关国华的父亲甚至因此饿死。
当关国华来到这个刚解放不久的大城市寻找出路时,他发现,广州没有乡村艺人的就业位置。而王建勋记得,此时的政府正提出“让广州人下乡,鼓励一些失业的工人返回老家,在那里靠土地谋生”。
到香港去就业
曹仲伦也是失业大军中的一员。他1949年8月从安徽来广州找工作,随身带的几块银元早就花完了,靠着朋友接济维生。1949年11月底,他和好朋友决定去香港碰碰运气。香港不仅是内地观望时局的文人和商人的接收地,也成为一些希望在乱世中谋到生路的老百姓的希望之地。
因为有钱人家大都跑到香港,1949年以后留在广州的人并不时髦。从天津南下广州的干部田玉珠还记得,偶尔去逛街,会看到本地女子指着她脚上的袜子,“觉得很新奇”。曹仲伦到香港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时髦一点”。“香港的朋友帮我买了一身新衣服,一件军装式的夹克衫,还有一条牛仔裤,这在广州来说是非常新潮的打扮,穿着上街觉得很神气。但没想到晚上洗了晾在窗户外,被小偷用钩子钩走了,让我懊恼了好久。”曹仲伦回忆。
找工作也非常不顺利。“我看到大公报上登出广告,警察署招考职员,我就去应试。看到来了大约有1000多人,黑压压站满了一个大操场。招考的规则是10个人站一排,招考的教官挨着看过来,决定中意的就把你抓出来。我没有被选中。”
几经周折,曹仲伦从失业介绍所得到了一份零工。“当时涌到香港找工作的人越来越多,失业介绍所也不少。我在路边找了一家,交了三块港币,介绍的雇主是一个做纸牌的家庭作坊,在一栋狭窄的公寓楼房里,就像电影《七十二家房客》中的一家。工资是一个月5块港币,这点薪水是在香港生活的底线。我除了帮做纸牌,一天还要烧两顿饭。”
1949年的香港并不繁荣。曹仲伦记得,即使是香港的中心地带九龙也没有什么高楼,“马路边全是三层、四层的楼房,像当时广州不算繁华的人民南路。唯一显出繁华的是一些娱乐场所,晚上霓虹灯一闪,显出点国外的感觉”。在香港,曹仲伦第一次看到了好莱坞的招牌,“在九龙弥敦道,一块硕大的招牌,写着‘荷里活’。我当时联想到荷花池里的鲤鱼,还以为是卖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