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觉得有趣,随后,又引诱了他;最后,他服从自己那种甘受引诱的本性,他开始向那个青年妇人献出温柔的注意了。
他很知道,扰乱一个淳洁性灵的最上方法,就是不断地对她谈论爱情,而同时装着想念其他的人;于是狡猾地适应着他在她身上唤醒了的具有垂涎意味的好奇心,他就藉口于密谈心腹,开始在树阴之下对她讲授了一课真正的爱情课。
他正像她一样欢喜耍这种游戏,他用男性想得到的一切细腻的体贴动作,对她表示自己为她怀着的日见扩大的兴味,并且以钟情者自居,却没有想到自己将来会真的变成钟情者。
他俩沿着好些从容散步的道路,彼此都这样耍着,这自然得像是我们暑天坐在溪河旁边自然要跳下去游泳一样。
但是一到那种真正的卖弄动作在基督英这方面表示出来了的时候,一到她发现了女性用以引诱男性的种种天生机巧的时候,一到她有意教这个热情的人跪下如同想设法打赢一盘槌球似地的时候,他,这个坦白的浪子,从此就在那个清白少妇的计划之前听受摆布了,并且开始爱她了。
这样一来,他变成笨拙的了,不安定的了,神经质的了;而她之对待他正同一只猫之对待一只小小的耗子一样了。
同着另外一个女性,他不至于受窘,不至于不说话,可以用他的具有导诱力的激昂态度去征服她;同着基督英,他不敢为所欲为,因为他觉得她和他从前认识过的一切女性是完全不相同的。
其他的那些女性毕竟是已经被生活烧糊了的妇人,对着她们,旁人什么话都可以说,同着她们,旁人可以在嘴唇边轻轻地慢慢地说出种种使得血液着火的耸听的言词,而敢于提出最胆大的要求。他每逢能够自由自在地把使他受到缠扰的激烈情欲传到他爱着的女性的性灵、心境和感觉里的时候,他知道,而且他也觉得自己是不可抵抗的。
在基督英身边,他以为自己正陪着一个青年闺女,因为他猜到了她多么缺乏经验;于是他一切方法都无所施展了。后来他用一个新的方式珍爱她,当她是一个孩子,一个未婚妻。他指望得着她了;然而却害怕触着她,弄脏她,弄得她褪色。他不想把她抱在怀里使劲紧紧地箍着她,如同对待其他的女性一样,却只想跪在她跟前去吻她的裙袍,并且用一种无限淳洁温柔的从容态度,轻轻地去吻她鬓脚边的浅头发,她嘴唇的角儿和她的眼睛,她那双闭着的眼睛,那时候,他可以感到她的蔚蓝色的眼波正在垂着的眼皮里荡漾。他简直想要保护她去防备一切的人和一切的事物,不让平凡的人触着她,不让她去望丑陋的人,不让她在不洁净的人身边经过。他简直想要除去被她穿过的街道上的污泥,以及路线上的石子和荆棘以及树丫杈之类,使她的四周全是便利的和愉快的,并且始终抱着她走使她永远不必提着脚步。他想到她不得不和旅社的邻居男客说话,在饭厅里的公共饭桌吃那些平凡的饮食,承受生活上种种不乐意的和无从避免的小事物,他竟生气了。
他对她有了这么多的思念,简直不知道要向她说些什么话了;他不能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情,他不能完成自己想做的事,他不能向她证明那种牺牲自身的火急需要正在他的血管里燃烧,他的这种缺乏能力的状态使得他的外表像是一只被人用链子拴着的猛兽,同时又给了他放声痛哭的古怪欲望。
她看见了这一切,却没有完全明白,她带着狐媚子的狡猾乐趣暗自笑着。
这一次,他和她都掉在其余的人后面,同时她从他的姿态上又觉得他终于快要说出一点使人不安的事情,她就突然开始跑着去追她的父亲了,后来追上了,她嚷着:“倘若我们来做一次‘四只角落’的游戏,可成!”
“四只角落”那种游戏,通常是用在游览终结的时候的。先在树林子中间找一块空旷的地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