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不过就是您所讨厌的那些英国诗人的诗。您可以在被您丢掉的那些书中找到。”
玛格丽特向上举起双手。
“我投降了!我象卡莱市民一样被征服了。从明天起,我马上就啃大厚本书。您这样同情地望着我,医生,您是完全正确的。您瞧那本书该多厚啊!”
“第一次听说,麦尔尚能拿同情的目光来看人。”同贝蒂容一道走进来的列尼说,“马约兰!是范里斯带来的吗?您不是说披巾上要绣雏菊吗?”
“我改变主意了。”范里斯回答,“我不喜欢雏菊了。”
“您不喜欢雏菊了?那为什么呢?”哥哥和妹妹异口同声地惊问。
范里斯笑了。
“难道这也是罪过吗?不,我是喜欢这种花的,但这种花常常使我感到痛苦。这些花仿佛睁着两只洁白得令人吃惊的眼睛,我一想到它们将识破多少秘密的时候,就感到恐惧……”
“是啊,可这两只眼睛也会保持沉默的。”麦尔尚插了一句。
第二天,列尼看到玛格丽特在试着阅读乔叟的作品。
“他的语言太陈腐了。”他说,“让我们读读莎士比亚好吗?可以选一个剧本,按剧中的角色分别来朗读。”
“可他口吃啊。”
“他读起来从不口吃。我在没听到他朗读之前,从未想到英国诗会这样有味道!”
范里斯来后,玛格丽特建议朗读莎士比亚的作品。
“既然我命中注定要学英国诗,那我就想听听您的意见,从中该学些什么东西。列尼认为您连最差的诗也能朗读得很出色,这是实话。记得在默瑙斯的时候,您曾用密尔顿的作品折磨过列尼,他并不爱读他的作品。我是一个顺从的小女学生,但我先讲明——我不想读密尔顿的作品。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
“那次当列尼发疟疾的时候,我曾用《力士参孙》来为他解闷。我想他是喜欢这个作品的,但不管怎样,这些诗我是感到十分可贵的,不值得在一个没有鉴赏诗歌能力的轻率少女身上浪费时间。应该给您一部《亨利六世》,共有三卷,这是对您不尊重密尔顿的惩罚。”
“您饶恕她吧!”列尼反驳说,“这太残酷了。让我们读读《理查三世》吧,读这本书,起三不会打瞌睡。”
“不,我不能让我的女学生学那种下流的语言!”
“您叫她学密尔顿的作品,就不担心她会用那些下流话吗?”
“是的,譬如,‘鼓肚子的蜘蛛’能算下流话吗?当然,我敢断言,一……一只眼睛的讨厌的癞蛤蟆也可能是最多情的。不,我们提到的《亨利五世》作英语课本,只此而已。您,小姐,可以扮演凯瑟琳公主,她也不大喜欢英语。而列尼则扮演弗鲁爱林。”
列尼看了看范里斯不禁笑了起来。
“‘兹请诸君多多海涵’,恐怕连您都无法海涵了。罗玛什卡,你别着急,《亨利五世》这剧本是完全可以读下去的。”
“我有点不大相信。”玛格丽特嘟哝着回答。
她和范里斯的内心都充满着一种疯狂的喜悦。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俩都抢着模仿对方的言谈笑貌。收拾完餐桌后,他们立刻打开书,简直无法平静下来。在朗读序言和两个红衣主教的对话时,他们的表情活象两个调皮的孩子,相互挑逗着,提出各种愚蠢可笑的问题。玛格丽特第一次使范里斯感到她能有声有色地扮演各种角色。她扮演了道貌岸然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在刻划约瑟夫神父的形象时是那样富有讽刺味道。台词说:
愿上帝和天使
守护着皇上的圣位……
听到这里,列尼哈哈大笑起来。当读到“舍拉继承法”那段议论时,她使用了庄严的腔调,有意提高了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