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父子的恶性牵连
就打电话给我,责问我为什么把金仲华这样空洞的发言登得这样显着?他赞赏陆诒和吕文的发言,并一再责怪《文汇报》把吕文的发言压缩得很小,还介绍我和右派分子庞熏琹联系,要我派记者去访问。在六月初,傅雷曾亲自到我家,问起柯庆施同志在宣传工作会议以后和我谈了些什么?我告诉说,柯庆施同志说:党的整风要有计划有步骤地进行,层层下放。傅雷说,可见他们早就要收了,傅雷还告诉我说上海作协的问题是党内有宗派,应该派记者去深入了解,不要把重点放在党与非党的关系上。在我这次回上海后,傅雷主动和我的联系特别密切,谈的大部分是各学校三大主义如何严重等等,而且在我回上海以前,他就到处为我们拉所谓拆墙填沟的稿件,因为我有右倾思想,所以和傅雷这样投机。
紧接着,八月二十四日,《文汇报》点了傅雷“中间路线”的名。报导的标题是:
《市政协大辩论进入高潮傅雷“中间路线”思想和王普涵“唯后果论”受到批判》
所谓“中间路线”是赵铭彝揭发的。赵铭彝说,傅雷在解放前不是不问政治,傅雷在“左派”和“右派”之间,走中间路线,实际上是为国民党“敲边鼓”。
已被划为“右派分子”的孙斯鸣则揭发说:“在政协一届四次会议期间,他亲眼看见右派分子陈仁炳交给傅雷一篇稿子,傅雷还替陈仁炳作了修改。”至于是什么稿子,连孙斯鸣也不得而知。不过,陈仁炳交给傅雷一篇稿子,这也成为莫大的问题了。
过了两天,傅雷的问题严重化了,《文汇报》发表了社论《“中间路线”是不存在的》,引述了柯庆施的话,抨击傅雷:
“谁如果企图走中间道路,不管他主观上如何,他都不能不是帮助了右派。”
这样,傅雷不能不表态了。他说:
“解放以前自己是‘反美反苏、反蒋疑共’。”①
“自认为是一个有糊涂思想的普通人民,属于中间分子。”②
于是,傅雷遭到驳斥,说他不是“反苏疑共”,而是“亲美反共”!
傅雷的处境,日益艰难。“右派分子”的帽子,已经在他的头上“旋转”,仿佛随时可以落到他的头上。
在这危险的时刻,上海文艺界一位好心的领导石西民,找傅雷谈话。他想保傅雷过关,暗示傅雷把“检讨”的调子唱得高一点,承认自己“反党反社会主义”,哪怕是说“实质上是反党反社会主义”也行,以求得“认识深刻”,免戴帽子。
“检讨一下,过一下‘关’吧,反正检讨是不花钱的!”石西民这样“启发”傅雷。不料,傅雷冷冷地说:“没有廉价的检讨。人格比任何东西都可贵!我没有反党反社会主义,我无法作那样的‘深刻检查’!”①
一九八三年秋,石西民在一次讲话中,忆及了这段往事。他无限感叹地说:“傅雷是有个性、有思想的铁汉子,硬汉子!作为知识分子,他把人格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不认为错误的东西,是不会检讨的。他不会口是心非!”②
就这样,傅雷在一九五八年“反右补课”时,被“补入”了“右派分子”的行列!
在被宣布戴上“右派分子”的帽子那天晚上,傅雷出席了“批判大会”之后,久久没有回家。
夫人朱梅馥在家中坐立不安。直至夜深,这才响起敲门声。
原来,傅雷曾想一死了之。他喟然长叹,对夫人朱梅馥说道:“如果不是阿敏还小,还在念书,今天我就……”③
傅雷的悲剧,不仅仅在于他自己被划为“右派”,而且在于牵连了儿子傅聪。
傅聪是傅雷的骄傲。傅雷自称是傅聪的“园丁”,倾注了诸多心血,培养傅聪为钢琴家。傅聪于一九五五年在波兰荣获第五届国际萧邦钢琴比赛第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