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杨度:不甘寂寞的旷世逸才
是君主立宪。
1915年夏,在总统府的美国顾问古德诺发表了《帝制共和论》一文后,杨度趁机抛出自己的万言雄文《君宪救国论》,其中公然声称:“中国多数人民,不知共和为何物……君主乍去,中央威信,远不如前,遍地散沙,不可收拾。无论谁为元首,欲求统一行政,国内治安,除用专制,别无他策。……一言以蔽之曰:中国之共和,非专制不能治也”;“富强立宪之无望,皆由于共和……今欲救亡,先去共和……欲求立宪,先求君主”;“中国如不废共和,立君主,则强国无望,富国无望,立宪无望,终归于亡国而已……故以专制之权,行立宪之业,乃圣君英雄建立大功大业之极好机会”。
袁世凯看到杨度的雄文,忍不住拍腿赞叹:“真乃旷代逸才也!”随后,袁世凯亲自题写了“旷代逸才”四个大字,并交政事堂制成匾额,由专人送给了杨度。杨度接匾后,更是又惊又喜,他立刻上了一个谢折,称自己“猥以微才,谬参众议”,而大总统“独膺艰巨,奋扫危疑”,自己愿以“忧患之余生”,鞠躬尽瘁,报国不已。
杨度不但是个理论家,他还是个实干家。1915年8月14日,杨度拉拢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成立了筹安会,主张君主立宪,鼓吹帝制,史称“筹安六君子”。
在之前的历史上,曾出现两组知名的“六君子”,一是反对明朝宦官魏忠贤而惨遭迫害的左光斗等“六君子”;二是戊戌政变后被慈禧太后所害的“戊戌六君子”。杨度这几位仁兄,叫他们一声“帝制六人帮”倒是恰如其分,他们有何德何能,能配上“六君子”之称呢?想必是反讽也。
杨度等人尽管声称自己是学术团体并以“爱国热忱”为掩护,但天下人并不全是傻子,这“六君子之心”,虽非日月昭昭,但也是路人尽知。此文一出,先前的好友梁启超骂其为“下贱无耻、蠕蠕而动的嬖人”,而在日本时经常出入杨度寓所的蔡锷在起兵反袁时也通电要求将杨度等六人“明正典刑,以谢天下”!
就连杨度的老师王闿运也看出袁世凯的把戏搞不下去了,他辞去了国史馆的职位打道回府,仍旧回他的老家湖南吃老米去。在出京之前,杨度来送他,老先生抓住杨度的手,叹息道:“你还是少说话的好!”
在梁启超的笔杆子和蔡锷的枪杆子双重打击下,洪宪帝制搞了不到半年就宣布垮台,袁世凯还因而心力憔悴,最后一病不起。据说,袁世凯在临终前曾对身边的人说:“杨度杨度,误我误我!”
在追悼会上,杨度给袁世凯写了一副挽联,既为他惋惜,也为自己辩解:
共和误民国,民国误共和,百世而后,再平是狱;
君宪负明公,明公负君宪,九泉之下,三复斯言。
时至于此,杨度仍不认为自己错了。当时有一个记者来采访他,想问问他鼓吹帝制失败的感想,杨度以一种很安详的态度兼很坚决的口吻答道:“我的政治主张虽然失败了,但是我的君主立宪的主张是不动摇的。十年前,我在日本东京时,黄兴、孙中山主张共和革命,我不同意,我认为共和有缺点。我和梁启超是老朋友,最初他也是主张君主立宪,可是到后来,他又改变了主张。我则始终没有改变。”
在护国战争中风光一时的蔡锷,在袁世凯死后不久便也因为喉疾而英年早逝。令杨度感伤的是,蔡锷在遗嘱中特意提到了自己的这位老朋友:“湘人杨度,曩倡《君宪救国论》,附袁以行其志,实具苦衷,较之攀附尊荣者,究不可同日语。望政府为国惜才,俾邀宽典!”
王闿运则在日记中记道:“弟子杨度,书痴自谓不痴,徒挨一顿骂耳。”
袁世凯死后,继任总统黎元洪发布惩办帝制祸首令,杨度名列第一名。不过,北洋时期的通缉令大多是当不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