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三案的造因者
自读。由此,递进讲章倒成了讲官的正务,皇帝出御经筵就此声息俱无了。言官论事的奏疏一向便使万历最为头疼,后来发生了立储(即立太子)问题,奏疏更是有如雪片一样,不断飞来,更使万历大为冒火。在这一点上申时行也使万历轻松了不少。巧妙的是,申时行是从侧面着手,他请万历敕谕御史、给事中等言官,要他们各理本职,不得越科言事,以期各本所职。这从表面看来倒像是在改进工作,骨子里却是取消了言官们可以放言内外诸事的权力。譬如十三道监察御史,职分所在虽仅止于一道,其实道外诸事以前他都可以论奏,如今可只限于一道了。又如给事中们一向虽分为吏、礼、户、兵、刑、工六科,但从无只论本科之事的,也是举国上下,宫廷内外,所有各事都得论列。有了这个敕旨,他们便得各守本职,吏科的不能言礼、言财,兵科的不能言工、言刑,除了本职以外,什么都不能顾了。当然敕谕初下不免引起不少抗争,有些骨鲠之士还是一直不肯遵从,但毕竟敢于抗旨不遵的只有很少数,大多数人都给限制住了,每日的奏疏数量明显地减少了很多。凡此种种,都使万历格外高兴,十分倚信申时行,但外间对他的评价却反越来越低,甚至有人说他是以“媚行取悦”,或者说他惯于“逢君之恶”。但是申时行以其聪明巧辩也还很有些事竟能救祸于未发,深为人所赞许。万历十七年(1589),申时行巧妙地使大理寺评事雒于仁得免杀身之祸,最为受人称赏。这个雒于仁,颇为尚气敢为,他虽非言官,但因见万历好酒贪杯,贪财好色,颇以为忧,便曾上疏亟谏,还在疏后附有酒、色、财、气四箴,用词极为尖刻,颇具讽刺意味。万历是好气的,看了很是愤怒,但以时值岁暮,一时忙于别的事情,只好暂把此事丢开。待到元旦召见阁臣,万历便将雒于仁的疏本取出,交给申时行看,一面极力为自己申辩,一面表示必须把雒于仁置于重典方能消恨。申时行觉得如果因此便把雒于仁判为死罪,必会大招物议,他又已看出万历此时确是色厉内荏,既想重办,又怕张扬,于是便说,“办虽该办,不过并不妥善。因为那样便要把疏本宣付外廷,议明处罪。雒于仁说的都是无稽之谈,万岁实在并不如此。但宫禁深密,外间岂能尽知。此疏传出,如或引起外间猜疑,反而不好。不如暂行搁下,容臣在私下里予以斥责,命其辞官回家,一尘不惊,岂不更好?”这番话很对习于因循苟安的万历的胃口,果然一拍即合,雒于仁不仅逃脱了性命,而且还能太太平平地辞去官职,回乡家居。还有巧为张居正解脱了剖棺戮尸之祸,也是申时行极其为人称道的事情之一。张居正把申时行引入阁中,原本是想申时行如为首辅,对于他家应该多予维护。这一点,他是把算盘打错了,申时行这个机灵人,白费力的事他是不干的。张居正的家被抄后,万历的余怒仍在日甚一日,凡有略似为张居正说话的人,无不立即获罪;反之,毁谤他的,追论其罪的人,无不受到褒奖。行之日久,用尽心机以攻击张居正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的人,真如风起云涌一样,越来越多,用心也更险毒。后来御史丁此吕竟至疏劾侍郎高启愚,说高在会试时竟以“舜亦以命禹”为题,暗以大禹影射张居正,含有“劝进”(即是劝张居正自立为帝)之意。此论一出,风波更险,攻讦张居正的人更多,竟有人疏请应将张居正以大逆论处,虽已死了,也应剖棺戮尸。万历对此是满意的,但还是把那些疏文拿给申时行看,想听听他的意见。申时行很不赞成这种一朝势去纷纷“下井投石”的做法,但他知道,如果为张居正辩解,结果反会适得其反,于是便单就丁此吕一疏着手,说:“此吕以暧昧陷人大辟,恐谗言接踵至,非清明之朝所宜有。”他的话不多,却以“暧昧”二字推开了疏中的要点,下面著一“陷”字,微示其意,却也是定下了格调。万历是够昏庸的,却又极怕世人以此目之,申时行以清明之世为称,